野兽带着一身毁灭性的怒火和心碎后的狂暴冲向了城堡大门的方向,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逐渐被外面更加激烈的厮杀声所淹没。贝儿房间的门大敞着,如同一个敞开的伤口,冰冷的风灌进来,吹动了地上那张被踩踏过的、皱巴巴的“情书”。
贝儿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泣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她苍白的脸颊滚落,滴在陈旧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巨大的委屈、恐惧和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绝望感,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封她从未写过的信,几句她从未说过的话,就能让那个本就可怕的存在,对她爆发出如此刻骨铭心的恨意。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厌恶,比任何咆哮都更让她心寒。
就在她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悲伤和茫然中时,一个轻柔的、带着几分虚假关切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在门口响起:
“唉,贝儿妹妹,你这是何苦呢?”
爱丽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没有立刻进来,而是倚在门框上,双臂交叠,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混合着“同情”和“不赞同”的目光,打量着屋内的一片狼藉和崩溃的贝儿。
贝儿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爱丽丝那张写满虚伪的脸,一股强烈的厌恶和警惕让她瞬间止住了哭泣,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声音沙哑地反驳:“你……你走开!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爱丽丝轻轻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踱步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她走到贝儿面前,却没有弯腰,只是垂着眼睑看她,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语重心长”,“我是不想管啊。可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哭得像个泪人儿,又有什么用呢?”
她蹲下身,与贝儿平视,脸上堆起那种看似推心置腹的表情:“要我说啊,妹妹,你这事做得……实在是太不小心,也太不聪明了。”
贝儿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什么意思?那封信根本不是我写的!”
“不是你写的?”爱丽丝挑眉,露出一个“你还在狡辩”的无奈表情,她伸手指了指地上那封皱巴巴的信,“那这笔迹,这语气,难道是鬼写的不成?‘亲爱的加斯顿’?‘我的心属于你’?啧啧,真是情真意切啊。”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重复着信里的词句,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贝儿心上。
“那是伪造的!是有人模仿我的笔迹!”贝儿激动地喊道,因为急切而咳嗽起来。
“模仿?”爱丽丝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贝儿妹妹,你当主人是傻子吗?他活了……嗯……这么多年,真笔迹假笔迹会分不清?再说了,”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仿佛在说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你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者去图书馆发呆,一副郁郁寡欢、思念家乡的样子,这城堡里谁看不出来?主人他会感觉不到?你现在否认,岂不是显得更……虚伪?”
她巧妙地将贝儿真实的情绪状态与伪造的信件内容联系起来,坐实了她的“动机”。
贝儿被她的歪理气得浑身发抖:“我思念家乡是因为我担心父亲!不是因为什么加斯顿!”
“哦?是吗?”爱丽丝拖长了声音,眼神里充满了不信,“可我怎么听说,在小镇上,那个加斯顿可是对你……一往情深啊?整天把你是他的‘心上人’挂在嘴边?这封信,说不定就是你自己按捺不住相思之苦,偷偷写了,想找机会送出去,结果不小心弄丢了,才惹出这么大麻烦?”她开始编造细节,将可能性引向对贝儿最不利的方向。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贝儿尖声否认,眼泪再次涌出,这次是纯粹的气愤和无力。
“好了好了,现在争论这个也没意义了。”爱丽丝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语气变得冷淡了些,“主人他已经认定了事实。你再怎么哭喊、辩解,在他听来,都只是苍白的谎言。他现在正在气头上,外面还有敌人,你呀……”她拖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贝儿,“最好乖乖待在这里,别再惹他心烦了。不然,等他把外面的麻烦解决掉,回头再来‘处理’你的时候,那后果……我可不敢想。”
她的话,看似是劝慰和提醒,实则每一个字都在加深贝儿的恐惧,暗示着野兽后续可能采取的、更可怕的惩罚,并将责任完全归咎于贝儿的“不谨慎”和“虚伪”。
“说不定啊,”爱丽丝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补充了最后一句,也是最具杀伤力的一句,“你现在越是辩解,越是喊冤,主人就越会觉得你是在演戏,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倒不如……安安静静地认错,或许……他念在你年纪小,一时糊涂,还能……从轻发落?”她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实则屈辱的建议,彻底堵死了贝儿任何澄清的可能。
说完,她不再看贝儿惨白如纸、充满绝望的脸,转身离开了房间,还“贴心”地轻轻带上了房门,将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和冤屈,彻底锁在了里面。
走廊里,爱丽丝的脸上那副虚假的关切瞬间冰消雪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计谋得逞的愉悦。她成功地给贝儿的“罪名”钉上了最后一颗钉子。现在,无论贝儿再说什么,在野兽和仆人们听来,都只会是苍白无力的狡辩。
她踱步走向能俯瞰大厅的回廊,听着外面依旧激烈的战斗声,心情平静无波。野兽的怒火已经被彻底点燃,贝儿的信任已经被完全摧毁。剩下的,只是等待这场冲突的最终结果。
只是,在她转身离开贝儿房间的那一刻,似乎隐约听到,走廊另一头的阴影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瓷器不小心碰撞的细响。是哪个偷听的仆人吗?茶壶太太?还是别的什么?
爱丽丝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冷笑。听到又如何?现在,谁还会相信那个“撒谎成性”的村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