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囚徒

出道战前48小时，暴雨淹没了北京七条地铁线。苏新皓蜷缩在后台转播车的折叠椅上，盯着监控屏幕里卡成PPT的彩排画面。湿透的演出服贴着皮肤，空调冷气把锁骨处的粉底凝成霜花。

"苏哥，朱志鑫的耳返又没声音了！"导播助理举着对讲机冲进来，溅起的水花打湿流程表。

苏新皓扯掉骨传导耳机。右耳突然涌入杂音，像是无数把钢针在刺鼓膜。三天前那场即兴双人舞的后遗症开始显现，喉结上的齿痕已经结痂，但每次吞咽仍会引发神经性刺痛。

他抓起备用耳返冲进雨幕。积水倒映着奥林匹克公园扭曲的灯牌，【TF家族三代出道战】的霓虹字在涟漪中碎成猩红光点。舞台后方临时搭建的集装箱更衣室亮着暖光，像漆黑海面上的孤岛。

推门瞬间，浓烈的消毒水味呛入鼻腔。朱志鑫背对门坐在化妆镜前，演出服褪到腰间，露出后背大片新鲜纹身——根本不是临时贴纸，而是真正的玫瑰刺青，荆棘缠绕着三颗六芒星。

"你疯了吗？"苏新皓摔上门，"出道战禁止..."

"禁止露出永久性纹身？"朱志鑫对着镜子贴上肤蜡，熟练得让人心惊，"就像禁止私藏处方药？"他指尖敲了敲化妆台上的安眠药瓶，与苏新皓包里的褪黑素软糖是同一家药厂出品。

雷声碾过天际。苏新皓发现他后颈多了一道五厘米的缝合疤痕，藏在发际线里像条僵死的蜈蚣。这是上周威亚事故时没有的。

"耳返。"他把设备扔在化妆台，金属与玻璃碰撞出锐响。

朱志鑫举起吹风机，暖风掀起他额前碎发："知道为什么选《只看着我》吗？"水珠顺着锁骨滑进刺青丛中，"因为歌词里说'就请你只看着我'。"

苏新皓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昨夜舞蹈总监发来的加密邮件，附件里是朱志鑫与影视部签的对赌协议：若出道战个人票数第一，即可单方面解除团体合约。

"你后背的星星，是三代练习生的人数？"他突然问。

吹风机嗡鸣骤停。朱志鑫的倒影在镜中凝固，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提线木偶。苏新皓走近一步，看见玫瑰刺青下覆盖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他们拍《特务J》时共同留下的擦伤。

"还剩九小时彩排。"朱志鑫突然转身，湿漉的膝盖撞上苏新皓大腿，"要不要玩个游戏？"他打开手机相册，全是苏新皓深夜加练的偷拍照，"我赌你撑不到正式舞台就会倒下。"

闪电劈开窗外夜幕。苏新皓在冷光中看清他瞳孔里的血丝，那是连续注射营养剂维持清醒的代价。更衣室突然剧烈晃动，暴雨冲垮了临时舞台的承重架。

"小心！"

苏新皓下意识扑倒朱志鑫。钢架擦着后背砸下，在化妆镜上撞出蛛网裂痕。无数个破碎的倒影里，他们像被困在万花筒中的孪生幽灵。

朱志鑫的笑声在警报声中格外清晰："你看，连老天都在帮我们制造话题。"他抚过苏新皓渗血的嘴角，"这个角度拍事故视频，点击量能破百万。"

苏新皓攥住他手腕按在满地玻璃碴上："那些监控录像，是你故意泄露给张极的。"

"不然怎么让你发现我在模仿所有人？"朱志鑫舔掉虎口处的血珠，"从半年前开始，我每天用四小时复刻你们的招牌动作。张极的怒音，左航咬字，甚至..."他忽然用苏新皓的声线说话，"...甚至你的微笑弧度。"

保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朱志鑫猛地推开苏新皓，任碎玻璃划破小腿："记住，等会儿直播采访时要说'我们默契无间'。"他对着破镜调整表情，瞬间切换成粉丝最爱的清冷微笑，"毕竟这是他们想看的戏码。"

出道战彩排直播因事故中断的热搜在半小时后登顶。苏新皓坐在急诊室走廊，看着护士给朱志鑫处理伤口。碘伏棉球擦过狰狞的玫瑰刺青时，他忽然想起那个暴雨夜——朱志鑫窝在他床上看《霸王别姬》，说程蝶衣错把戏台当人间。

"苏新皓！你的检查报告！"护士举着CT片跑来，"脑震荡后遗症加上过度疲劳，医生建议你..."

"不用。"他撕碎诊断书扔进医疗废物箱。手机在此刻震动，匿名号码发来一段30秒监控视频：昨夜两点，舞蹈总监溜进更衣室，往朱志鑫的保温杯倒入白色粉末。

暴雨拍打着急诊室玻璃窗。苏新皓在最后一块瓷砖上看见倒影——朱志鑫正隔着人群对他做口型：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