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珠还在花瓣上滚动，沈黎已经在药圃里采摘新鲜的草药。自从马球会那晚萧煜吻过她的额头后，她夜不能寐，只能靠埋头研习医典来分散注意力。
"小姐！"青柳慌慌张张地跑来，裙角沾满了泥水，"宫里来人了，说皇上急病，召您立刻入宫！"
沈黎手中的药剪"咣当"落地。皇帝病危？前世这个时候，皇帝明明身体康健，直到两年后才突然驾崩。难道因为她的重生，事情发生了变化？
"备马车，我换身衣服就走。"沈黎快步回房，从妆奁底层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她按照前世记忆秘密配制的解毒丹，专门针对"梦魂散"之毒。
皇宫内气氛凝重，侍卫们面色紧张，太监们脚步匆匆。沈黎被带到养心殿外，那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位太医，个个面色凝重。她一眼就看到了苏芷和她父亲苏太医。
"沈姐姐！"苏芷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皇上今早上朝时突然昏倒，脉象古怪，父亲他们束手无策。我...我推荐了你..."
沈黎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然后向苏太医行礼："苏大人，皇上症状如何？"
苏太医眉头紧锁："高热不退，四肢抽搐，瞳孔散大...像是中毒，但又查不出毒源。"
"可否让民女一观？"沈黎请求道。
苏太医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随我来。"
养心殿内药香浓郁，龙榻上的皇帝面色灰白，嘴唇却呈现不正常的嫣红。几位皇子守在旁边，五皇子萧景站在最前排，眼中闪烁着沈黎读不懂的情绪。
沈黎恭敬行礼后，轻轻执起皇帝的手腕。脉象紊乱，时快时慢，指尖还微微发青——这与前世她在教坊司见过的一个被毒死的歌姬症状一模一样！
"可是'梦魂散'之毒？"她小声问苏太医。
苏太医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此毒极为罕见..."
沈黎没有回答，而是凑近皇帝，轻轻嗅了嗅他的衣领。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钻入鼻腔，她心头一震——五瓣梅的香气！与五皇子府上使用的香料如出一辙！
"沈小姐可有解法？"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沈黎抬头，看到萧煜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眼中满是担忧和询问。
"需要'以毒攻毒'。"沈黎下定决心，从怀中取出那个小瓷瓶，"这是'回魂丹'，可解'梦魂散'之毒，但本身也含剧毒，需万分谨慎。"
"荒谬！"一位年长的太医怒喝，"怎可用毒药治毒？万一有闪失..."
"皇上已经危在旦夕！"沈黎罕见地提高了声音，"'梦魂散'三日不解，必死无疑！"
殿内一片哗然。五皇子萧景突然开口："一个女子，也敢在御前大放厥词？谁给你的胆子？"
"民女愿以性命担保。"沈黎跪伏在地，"若治不好皇上，甘愿领死。"
一阵沉默后，萧煜也跪下："儿臣愿为沈小姐作保。"
太子看看沈黎，又看看萧煜，终于点头："准。"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黎小心地将一粒"回魂丹"研碎，用温水化开，亲自喂皇帝服下。不过半刻钟，皇帝的面色就开始好转，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奇哉！"苏太医惊叹，"脉象已经开始恢复！"
沈黎却没有放松："还需连续用药三日，期间需严密看守，任何人不得接近皇上，以防再次下毒。"
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地看了五皇子一眼。萧景面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香囊——那里散发出与皇帝衣领上一模一样的五瓣梅香气。
接下来的三天，沈黎寸步不离地守在皇帝榻前。萧煜也时常来探望，每次都带来外面的消息。第三天傍晚，皇帝终于清醒过来，虚弱地握住沈黎的手："沈卿...救驾有功..."
"皇上洪福齐天。"沈黎恭敬地回答，然后压低声音，"民女有要事禀报，关于毒源..."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微微点头："待朕痊愈..."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沈黎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似乎在极力辩解什么。她心头一紧，向皇帝告罪后快步走出殿外。
走廊上，沈修远被几名侍卫押着，面色惨白。兵部侍郎赵阔站在一旁，手中举着一卷账册："沈修远贪污军饷，证据确凿！奉五殿下之命，即刻收押！"
"父亲！"沈黎冲上前，"这是冤枉！父亲一向清廉..."
"沈小姐，"赵阔冷笑，"证据在此，你父亲私吞北境军饷十万两白银，罪证确凿！"
沈黎看向那本账册，上面确实有父亲的签名，但那笔迹僵硬不自然，明显是伪造的！她刚要反驳，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父亲贪污，女儿勾引世子，沈家好门风啊！"
李媛挽着五皇子萧景的手臂，趾高气扬地走来。周围的贵妇们窃窃私语，向沈黎投来鄙夷的目光。
"李小姐慎言！"沈黎强忍怒火，"家父清白，自有公断。至于我与世子..."
"你与世子如何？"李媛讥笑，"一个罪臣之女，也配与镇北王世子来往？"
"她当然配。"
萧煜的声音如惊雷般在走廊尽头响起。众人回头，只见他一身戎装，大步走来，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他径直走到沈黎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沈小姐医术高明，救驾有功。其父沈大人为官清廉，朝野共知。"萧煜的声音清晰有力，"至于配与不配..."他转向沈黎，眼中满是坚定，"本世子心悦沈小姐已久，只待合适时机便上门提亲。"
一片哗然。李媛脸色煞白，五皇子萧景则眯起了眼睛。
"世子！"赵阔慌忙上前，"沈修远贪污证据确凿..."
"证据可以伪造。"萧煜冷声道，"本世子已掌握线索，证明有人栽赃陷害。沈大人一案，我镇北王府会亲自过问。"
说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握住沈黎的手："沈小姐放心，我必还沈大人清白。"
沈黎眼眶发热，说不出话来。前世她孤苦无依，眼睁睁看着家族覆灭。而这一世，竟有人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对抗强权。
五皇子萧景突然笑了："有意思。世子既然如此笃定，那本殿下就拭目以待。"他转向侍卫，"把沈修远押下去，好生看管。"
看着父亲被带走，沈黎心如刀绞，但萧煜紧握她的手给了她力量。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五殿下，皇上已经苏醒，想必很快会亲自过问此案。"
萧景脸色微变，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当夜，沈黎回到沈府，全家乱作一团。沈母哭成了泪人，二叔沈明远却不见踪影。沈黎强打精神安抚母亲，然后回到自己房间，终于崩溃地哭了出来。
她本以为重生后能改变一切，却还是眼睁睁看着父亲被陷害下狱。难道命运真的无法改变？
"沈黎。"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沈黎抬头，看到萧煜不知何时站在她的窗前，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世子！"沈黎慌忙擦干眼泪，"你怎么..."
萧煜翻窗而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他走到沈黎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听我说，事情还有转机。"
"什么转机？"沈黎苦笑，"父亲已经下狱，证据确凿..."
"伪造的证据。"萧煜打断她，"我已经派人去北境取真账本，三日内必到。另外..."他犹豫了一下，"我今日面见了皇上。"
沈黎惊讶："皇上？他不是刚醒..."
"是秘密会面。"萧煜压低声音，"皇上早已怀疑五皇子下毒，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你发现的五瓣梅香料线索极为重要。"
沈黎心跳加速："那父亲..."
"皇上心知肚明，沈大人是被陷害的。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暂时不能放人。"萧煜轻叹，"不过皇上已经下密旨，确保沈大人在狱中不受苦。"
沈黎稍稍安心，但还是忍不住落泪："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点发现..."
"沈黎。"萧煜突然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我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你从哪里来。"
沈黎浑身血液瞬间凝固："什...什么？"
"我知道你是重生之人。"萧煜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经历过一次沈家的悲剧，所以这一世才如此不同。"
沈黎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她最大的秘密，最深的恐惧，就这样被萧煜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
"你的眼神。"萧煜轻抚她的脸颊，"第一次见面时，你看着赵阔的眼神...那不是少女应有的眼神，而是经历过深仇大恨的人才有的。后来你的医术、你的身手、你对朝局的了解...都远超一个闺阁女子应有的程度。"
沈黎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我不在乎。"萧煜将她拉入怀中，"我不在乎你重生前经历过什么。这一世，有我在，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沈黎在他怀中放声大哭，所有的恐惧、痛苦和委屈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萧煜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衣襟。
不知过了多久，沈黎终于平静下来。萧煜轻轻擦干她的眼泪："明日我会安排你秘密面见皇上。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前世的一切都告诉他。这是救沈大人的唯一机会。"
沈黎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二叔沈明远今日不见踪影，我怀疑他与赵阔..."
"我已经派人跟踪他了。"萧煜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若他真是内奸，很快就会有证据。"
窗外，乌云遮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但此刻在沈黎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因为她不再是孤军奋战了。这一世，有人知晓她的一切，却依然选择站在她身边。
"萧煜..."她轻声唤道，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简单的三个字，却包含了她所有的情感。
萧煜微微一笑，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就像马球会那晚一样："等我好消息。"
说完，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沈黎摸着被吻过的额头，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希望。
无论前路多么艰险，这一世，她一定会守护住所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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