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大白

寅时的更声刚过，沈黎就醒了。或者说，她根本没怎么睡。昨夜萧煜离去后，她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回放他那句"我知道你是重生之人"。这个她深藏心底的最大秘密，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地揭开了。

"小姐，该梳妆了。"青柳轻声唤道，手里捧着一套素净的衣裙，"按您的吩咐，准备了这套月白色的。"

沈黎点点头，任由青柳为她梳发。镜中的女子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比往日更加坚定。今日她要面见皇帝，坦白重生之事，为父亲洗刷冤屈。想到这里，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挂着的那枚玉佩——萧煜给她的信物。

"小姐最近总是摸着这玉佩发呆呢。"青柳抿嘴轻笑，"是世子送的吧？"

沈黎没有否认，只是轻声道："梳简单些，今日有要事。"

刚用过早膳，一名小厮就匆匆跑来："小姐，门外有辆马车，说是苏太医府上接您去给苏小姐看诊。"

沈黎心领神会——这是萧煜安排的暗号。她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药箱，对母亲交代了几句就出门了。

马车并未驶向苏府，而是在城中绕了几圈后，悄悄从皇宫侧门进入。下车时，萧煜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今日穿着正式的亲王世子朝服，玄色锦袍上绣着金色云纹，衬得整个人越发挺拔如松。

"准备好了吗？"萧煜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温柔。

沈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萧煜的手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那一瞬间传递的温度和力量，让她莫名安心。

"别怕。"他低声道，"皇上已经起了疑心，只是需要你的证词。"

两人穿过几道隐蔽的回廊，来到养心殿后的一间密室。室内陈设简单，只摆着一张龙榻和几把椅子。皇帝半靠在榻上，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苏太医守在一旁，见他们进来，默默退了出去。

"臣参见皇上。"萧煜行礼，沈黎也跟着跪下。

"平身。"皇帝的声音略显虚弱，但威严不减，"沈氏女，朕听闻你有要事禀报？"

沈黎心跳如鼓，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萧煜站在她身侧，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像是在给她勇气。

"民女..."沈黎开口，声音有些发抖，"民女要说的可能匪夷所思，但句句属实。"

她抬起头，直视皇帝的眼睛："民女是重生之人，曾经历过一次永和十九年。"

室内一片死寂。皇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手指在龙榻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继续。"皇帝淡淡道。

沈黎将前世的经历一一道来：父亲如何被诬陷通敌叛国，全家如何遭难，她如何在教坊司受尽折磨，最后又如何被赵阔害死。说到痛处，她的声音哽咽，但始终没有落泪。

"民女重生后，一直试图查明真相。"沈黎继续道，"发现父亲冤案与五皇子谋夺大位有关。他们私开北境铁矿锻造兵器，又怕父亲查出军械账目问题，所以先下手为强。"

"证据呢？"皇帝突然问。

沈黎从怀中取出那张矿道图和五瓣梅标记："这是在父亲书房发现的。世子也从北境带回了私矿的证据。"

萧煜上前一步，呈上一卷文书："儿臣派人暗查，发现北境三处铁矿产出与兵部记录严重不符。这些铁矿都由五皇子的亲信秘密开采。"

皇帝仔细查看证据，面色越来越沉。良久，他长叹一声："朕早疑心老五图谋不轨，只是没想到他竟敢下毒..."

"皇上，"沈黎鼓起勇气，"前世皇上是在两年后突然驾崩，五皇子趁机夺位。民女怀疑...那也是中毒所致。"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你可知他用的什么毒？"

"梦魂散。"沈黎肯定地说，"此毒需长期少量投喂，混在香料中最不易察觉。五皇子府上用的正是五瓣梅香，与民女在皇上衣领上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

皇帝猛地坐直了身子："那香囊...是老五上月进献的！"他转向萧煜，"立刻秘密搜查五皇子府，找到制毒的证据！"

"父皇，儿臣有一计。"萧煜沉声道，"不如将计就计..."

三日后，朝堂之上。

沈黎作为救驾有功的医女，特许站在殿角观政。这是萧煜的安排，为的是让她亲眼见证五皇子的覆灭。

皇帝看起来比前几日精神好了许多，端坐在龙椅上。当五皇子出列奏事时，沈黎注意到他腰间果然挂着那个五瓣梅香囊。

"启禀父皇，沈修远贪污一案证据确凿，请父皇下旨严惩，以儆效尤。"五皇子声音洪亮，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皇帝微微颔首："朕已阅过案卷，确有可疑之处。赵阔，账册是你发现的？"

赵阔连忙出列："回皇上，正是微臣。沈修远私吞北境军饷十万两，罪证确凿！"

"是吗？"皇帝突然转向萧煜，"煜儿，你有什么要说的？"

萧煜大步走到殿中央："儿臣要弹劾五皇子萧景与兵部侍郎赵阔勾结，私开铁矿，意图谋反！"

朝堂上一片哗然。五皇子脸色大变："萧煜！你血口喷人！"

"肃静！"皇帝一拍龙案，"萧煜，证据何在？"

萧煜不慌不忙，命人抬上几个箱子："这是从北境带回的真账册，与兵部存档比对，可证赵阔做假账诬陷忠良。此外..."他取出一张地图，"这是在五皇子别院搜出的北境军事布防图，上面标注了三处私矿位置。"

五皇子面如土色："这...这是栽赃！"

"还有这个。"萧煜举起一个小瓷瓶，"从五皇子书房暗格中找到的'梦魂散'，与皇上所中之毒一模一样。"

赵阔突然跪地大喊："皇上明鉴！这一切都是五皇子指使微臣做的！微臣愿戴罪立功！"

"赵阔！你！"五皇子暴怒，竟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赵阔刺去。

萧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制服了五皇子。侍卫们一拥而上，将五皇子和赵阔拿下。

"逆子！"皇帝怒不可遏，"朕待你不薄，你竟敢谋害君父！"

五皇子狞笑："待我不薄？明明我才是最有才能的，你却立了那个懦弱的太子！大周江山在我手中才能强盛！"

皇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五皇子萧景，废为庶人，圈禁宗人府。赵阔，凌迟处死，夷三族。沈修远即刻释放，官复原职。"

沈黎听到这里，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父亲得救了！沈家的悲剧不会再重演了！

退朝后，沈黎被带到偏殿等候。不多时，萧煜带着沈修远走了进来。沈黎看到父亲消瘦了许多，但精神尚好，顿时泪如雨下。

"父亲！"她扑进沈修远怀中。

"好孩子，多亏了你。"沈修远轻拍女儿的背，"为父听说了，是你救了皇上，又找到证据替为父洗刷冤屈。"

沈黎摇头："不止我一人，世子也出了大力。"

萧煜微笑："沈大人受苦了。皇上已经下旨，恢复您的官职，还赐了府邸金银作为补偿。"

沈修远向萧煜深深一揖："世子大恩，沈家没齿难忘。"

三人正说着，一名太监匆匆跑来："世子爷，沈小姐，皇上召见。"

养心殿内，皇帝的气色比先前好了许多。他赐座后，仔细打量着沈黎："沈氏女，你重生一事，朕起初半信半疑。但你能准确说出只有朕和老五知道的细节，由不得朕不信。"

沈黎恭敬道："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朕知道。"皇帝点头，"若非你重生归来，朕恐怕难逃毒手，大周江山也会落入逆子之手。你有大功于社稷。"

沈黎低头："民女不敢当。"

"朕有一事不解。"皇帝突然问，"你重生归来，最想改变的是什么？"

沈黎抬起头，目光清澈："民女最初只想救家人，报仇雪恨。但现在..."她看了萧煜一眼，"民女希望能守护所爱之人，过好这一生。"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头："煜儿，你怎么看？"

萧煜毫不犹豫地跪下："臣请舅父赐婚，愿娶沈黎为世子妃。"

沈黎惊讶地看着萧煜，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有意，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地请旨。

皇帝笑了："朕准了。不过..."他看向沈修远，"沈爱卿意下如何？"

沈修远连忙跪下："微臣...微臣惶恐。小女能得世子青睐，是沈家之福。"

"好！"皇帝一拍手，"待朕痊愈后，择吉日下旨赐婚。"

离开皇宫时，夕阳正好。萧煜亲自送沈家父女回府。马车上，沈黎还有些恍惚——这一切仿佛梦境。父亲平安归来，五皇子伏诛，而她...竟要被赐婚给萧煜？

"沈小姐。"萧煜轻声唤她，"可是累了？"

沈黎摇头："只是...有些不真实。前世我失去的一切，这一世都回来了，甚至..."

"甚至什么？"

"甚至得到了从未敢想的幸福。"她小声说，脸颊微红。

萧煜笑了，在衣袖的遮掩下悄悄握住她的手："这才刚刚开始。"

回到沈府，全家上下喜极而泣。沈母拉着沈黎的手不住念叨"我儿有福"，连一向冷淡的二婶也殷勤起来。只有二叔沈明远不见踪影。

"二叔呢？"沈黎问。

沈修远面色一沉："他...与赵阔勾结，事败后服毒自尽了。"

沈黎默然。前世背叛家族的二叔，这一世终究难逃惩罚。或许这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夜深人静时，沈黎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月亮。萧煜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为她披上一件外袍。

"想什么呢？"他柔声问。

"想前世...和今生。"沈黎轻叹，"若我没有重生，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萧煜扳过她的身子，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我一定会很遗憾，错过了一位如此特别的女子。"

"你真的不介意吗？"沈黎咬着唇，"我的过去...那些不堪的经历..."

"沈黎。"萧煜捧起她的脸，"我爱的是现在的你，勇敢、聪慧、坚强的你。至于前世...那不是你的错，而是那些恶人的罪孽。"

沈黎眼中泛起泪光。萧煜轻轻吻去她眼角的泪水："这一世，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如果有来世，我也会找到你，无论几世轮回。"

月光下，两人相拥而立。沈黎靠在他怀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终于感到前世的阴影正在散去。新的生活，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