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软软却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地对张起灵说：“陶陶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黑瞎子，以及他怀里的两个孩子，“但我现在和他在一起。”
张起灵低头看着黑瞎子怀里的两个孩子，又看了看张软软和黑瞎子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默契，心里某个一直空着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似乎彻底放下了什么。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才看着张陶陶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带着点沙哑：“我叫张起灵。”
陶陶似乎听懂了什么，从张软软身后走出来，走到张起灵面前，仰着小脸问：“你是爸爸吗？”
张起灵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黑瞎子看着张起灵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那个……哑巴张，既然你回来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空来家里吃饭，我做饭还挺好吃的，你知道的。”
张软软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张起灵看着陶陶手里那朵快要蔫了的野花，又看了看双胞胎那好奇的大眼睛，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广西的夏天来得又急又猛，旧寨子里的芭蕉叶被晒得卷了边，蝉鸣整日在屋檐下盘旋。张起灵坐在木屋前的石板上，手里磨着一块燧石，阳光在他肩背上投下硬朗的轮廓。不远处的树荫下，黑瞎子正把双胞胎儿子放在铺了防潮垫的竹筐里，手里摇着大蒲扇，时不时往筐里丢颗洗干净的野莓。
“小宁、小安，尝尝这个，甜。”他逗弄着两个刚满半岁的孩子。哥哥抓了莓果就往嘴里塞，吃得满脸紫红。弟弟则皱着小脸，把果子抓在手里捏烂，汁水顺着指缝往下滴。黑瞎子看着他俩手忙脚乱的样子，笑得墨镜都滑到了鼻尖，露出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
张起灵的目光从燧石上移开，落在竹筐旁的张软软身上。她正低头用细麻绳编着竹篮，额前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听到孩子咿咿呀呀的叫声，她抬起头，自然地接过黑瞎子递来的湿帕子，替孩子擦了擦嘴角的果渍，指尖划过孩子脸颊时动作轻柔。
日子过得像寨子里那条潺潺的小溪，缓慢而平静。自上次见面后，黑瞎子和张软软便带着三个孩子在旧寨住了下来。张起灵起初有些不适应，尤其是陶陶总怯生生地凑到他身边，用那双酷似自己的眼睛望着他，奶声奶气地喊爸爸时，他心里总会涌起一股陌生的、混杂着无措与钝痛的情绪。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里翻涌，那年在长白山深处，他因失忆晕倒在雪地里，是张软软背着他进了一处山洞。他当时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记得她递来食物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手腕的温度。
后来，他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恢复，青铜门后的秘密、张家的宿命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在一个清晨，他留下那块随身带的、磨得光滑的陶瓷碎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洞。他以为那只是生命里一次短暂的交集，却没想过，那次交集会留下一个名叫张陶陶的孩子。后来他也知道了黑瞎子和张软软一直在找他的消息，只是自己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所以就一直没有回去找他们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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