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张软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手里端着一碗晾好的凉茶,“天热,喝点水。”
张起灵接过碗,指尖触碰到碗壁的凉意,低声道了句谢谢。他看着她蹲下身,替陶陶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陶陶现在不怕他了,会抱着他的腿,把自己用树枝画的画塞给他看。歪歪扭扭的线条,据说画的是爸爸和陶陶。
“他今天上午又去后山了,说要给你找野蜂蜜。”张软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陶陶,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又有点笑意,“小孩子家,心思都写在脸上。”
张起灵喉头动了动,没说话。他知道陶陶想亲近他,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份纯粹的依赖。他习惯了孤独,习惯了把一切情绪都藏在心底,突然多了个血脉相连的孩子,还有眼前这个与他有着复杂过往、如今却和黑瞎子组成家庭的女人,他的世界像是被强行塞进了太多陌生的拼图,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黑瞎子摇着蒲扇走到两人身边,把一块湿毛巾搭在张起灵肩上:“我说哑巴张,你这石头都快磨成粉了,还没磨够啊?”他瞥了眼张软软,又挤了挤眼睛,“软软做的竹篮都编了三个了,你再不动弹,陶陶该以为你是石头变的了。”
张起灵没理他的调侃,只是把毛巾从肩上拿下来,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旁边的石凳上。黑瞎子也不尴尬,自顾自地坐下,看着竹筐里已经睡着的双胞胎,压低声音说:“你看这俩小子,跟我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多俊。”
张软软白了他一眼:“又自卖自夸。”
“实话实说嘛。”黑瞎子嘿嘿一笑,伸手戳了戳双胞胎肉嘟嘟的脸颊,“不过说真的,哑巴张,你也别老板着脸。”他顿了顿,语气难得正经了些,“软软跟我在一起,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觉得踏实。你……当年走得太急了。”
张起灵的目光暗了暗,他知道黑瞎子说的是事实。当年他恢复记忆,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背负的使命,是青铜门后的责任,从未想过山洞里的那个女人会如何。他甚至没留下一句话,就那样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陶陶是我的儿子。”张起灵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会……照顾他。”
“不是让你照顾,是让你陪陪他。”张软软抬起头,目光与他相接,“他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你在他身边。”她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期待,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就像黑瞎子陪小宁和小安一样。”
黑瞎子适时地接话:“就是就是,你看我,现在洗手作羹汤,带娃一把好手。”他指了指屋里飘出的淡淡饭香,“中午炖了山鸡,软软说你爱吃辣,特意多放了两把小米椒。”
张起灵的视线扫过黑瞎子脸上毫不掩饰的亲昵,又看向张软软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心里那点复杂的情绪渐渐沉淀下来。他曾以为自己的人生只有无尽的跋涉和遗忘,却没想过会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山寨里,看到如此鲜活的生活。有孩子的哭闹,有饭菜的香气,有旁人插科打诨的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