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陶陶抱着个比他还高的蜂巢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小脸被蜜蜂蛰了个包,却笑得一脸得意:“爸爸!蜂蜜!”
张起灵快步上前,接过他怀里的蜂巢,又看了看他脸上的红肿,难得地皱了皱眉:“被蛰了?”
“不疼!”陶陶仰着小脸,眼里闪着光,“陶陶厉害吧?”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瓶药膏,那是张软软前几天给他的,说山里蚊虫多。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抹在陶陶的肿包上,指尖的动作有些生涩,却异常轻柔。陶陶痒得缩了缩脖子,却乖乖地没动,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他。
“下次不许一个人去后山。”张起灵低声说。
“嗯!”陶陶用力点头,又把脸凑到他面前,咬字不清地问,“爸爸,你喜欢陶陶吗?”
张起灵的手指顿了顿,看着孩子眼里纯粹的期盼,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突然软了下来。他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抱了抱这个小小的、身上带着阳光和草屑味道的孩子。
陶陶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窝里。不远处的黑瞎子捅了捅张软软的胳膊,用口型无声地说:“看吧,我就说他心里有数。”
张软软没理他,只是看着阳光下相拥的父子俩,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黑瞎子见状,也跟着笑了,摇着蒲扇去看双胞胎有没有醒。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张起灵开始试着走出木屋,带陶陶去溪边抓鱼,看他把湿漉漉的裤腿卷得老高,在浅水里扑腾。他会在黑瞎子忙着哄双胞胎时,默默接过张软软手里的柴火,劈得整整齐齐。他甚至会在傍晚时分,坐在屋檐下,听黑瞎子讲那些年下斗的趣事,偶尔插一两句话,虽然依旧言简意赅,却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默。
他对张软软的感觉依旧复杂,有对当年不告而别的愧疚,有对她如今生活的释然,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着过往记忆的熟悉感。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回不去了。她身边有了黑瞎子,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而他,能做的,只是以陶陶父亲的身份,留在这个家里,感受这份迟来的、带着烟火气的温暖。
某天夜里,张起灵醒来,听到隔壁房间传来黑瞎子压低的声音,似乎是在哄哭闹的孩子。不一会儿,又传来张软软温柔的哼唱,断断续续的。他走到窗边,看着寨子里昏黄的灯火,远处的山影在夜色里沉默着。
陶陶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张起灵低头看着孩子熟睡的脸庞,心里一片平静。或许,青铜门后的秘密依旧沉重,张家的宿命也并未终结,但至少在此刻,在这个偏远的旧寨里,他拥有了片刻的安宁。而这份安宁,是身边这个孩子,是隔壁房间的笑语,是黑瞎子的插科打诨,也是张软软那双平静眼眸里,所承载的、不再属于他的生活。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踏上未知的旅途,但他知道,只要陶陶还在这里,只要这个临时拼凑的家还在,他的脚步,或许就能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