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试图用玩笑掩饰:“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见义勇为挨了几下。这可是男子汉的勋章啊!”
“您为什么不说实话?!”华突然扑到床边,手指死死攥着被单,指节发白。
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您知不知道我有多……”
黑暗特利迦悄无声息地走到医生身旁,低语几句。
医生露出困惑的表情,但还是点点头离开了病房。他转身轻轻握住华的手腕,在华父骤然锐利的目光中,将泣不成声的少女带出了房间。
当病房门再次关闭,黑暗特利迦站在床前,漆黑的瞳孔直视着这个奄奄一息却还在强撑的男人。
“想活着吗?”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华父瞳孔微缩。作为习武之人,他这辈子见过无数狠角色,却从未遇到过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气场——眼前这个年轻人说话时,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小伙子……”华父强撑着坐起身,扯动伤口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你这话听着可不太吉利啊。”
黑暗特利迦突然掀开被单。染血的绷带下,狰狞的伤口仍在渗血,隐约可见内脏的轮廓。医院的止血措施在这种重伤面前形同虚设。
“想活下去吗?”黑暗特利迦再次问道,每个字都像刀子般锋利。
华父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他想起女儿小时候骑在自己脖子上看烟花的笑脸,想起妻子临终前要他好好活下去的嘱托……太多未完成的事,太多放不下的人。
“想……”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声音突然哽咽,“我想看阿华考上大学……想看她谈恋爱、结婚……想抱外孙……”浑浊的泪水划过他沧桑的脸,“我想……一家人热热闹闹吃年夜饭……”
黑暗特利迦伸出手,黑雾如活物般涌出,缠绕上华父千疮百孔的身体。
男人瞪大眼睛,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温暖渗透进每个细胞。
断裂的肋骨自动接合,破裂的内脏迅速再生,连陈年的暗伤都在黑雾中痊愈。
当黑雾散去,华父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胸膛。他猛地抬头,却只看到黑暗特利迦走向门口的冷漠背影。
“尽你所能活下去。”黑衣青年最后的话语在病房里回荡,“为了……你在乎的人。”
门外,华正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啜泣。
黑暗特利迦低头看着她颤抖的肩膀,第一次感到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翻涌。
他蹲下身,生硬却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
“进去吧。”他说,“你父亲在等你。”
华擦干眼泪站起身时,一缕极细的黑雾悄无声息地钻入她的太阳穴。
与此同时,整层楼的医护人员、病患,乃至华父的脑海中,关于伤势痊愈的异常记忆都被悄然抹去。
在他们的认知里,华父只是幸运地度过了危险期。
黑暗特利迦站在走廊阴影处,透过门缝看着华扑进父亲怀里的场景。
父女俩的笑声在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中格外温暖。
突然,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在他意识中炸开:
【回黄昏街。】
这四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想起疗养院里总爱偷吃零食的帕朵,想起阿波尼亚温柔的祷告声,甚至想起千劫那家伙砸墙的噪音……这些本该被抛在身后的记忆,此刻却异常清晰。
“荒谬。”他低声自语,黑色风衣在走廊拐角划出决绝的弧度。
走出医院大门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华发来的消息:【谢谢你陪我回来,我爹非说要请你吃饭……你还在医院吗?】
黑暗特利迦回复:【有事外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停顿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好好陪你父亲】。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黑衣青年站在十字路口,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红灯转绿,人潮涌动,他却第一次感到迷失方向。
黄昏街的方向在西北,而他现在本该继续向东。当这个念头再次浮现时,黑暗特利迦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过是个临时落脚点。”他对着空气冷冷地说,却不知是在说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