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42
张凌赫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手,没有看明承愿,只是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意味,抚过自己左臂上缠绕的白色绷带。
隔着湿透的T恤袖子,那道狰狞的伤口所在的位置,清晰可辨。
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然后,他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再看明承愿一眼。
他转过身,拖着湿透的身体和那条受伤的手臂,一步一步,沉默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孤绝,走出了温泉池。
水珠从他身上不断滴落,在石板小径上留下深色的、断断续续的痕迹,很快又被夜风吹散。
他高大而沉默的背影,消失在竹林的阴影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明承愿依旧靠在冰冷的池壁上,浑身湿透,瑟瑟发抖。温泉水明明包裹着她,她却感觉冷到了骨髓里。
她看着张凌赫消失的方向,看着他留下的那串迅速蒸发的水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彻底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呼啸着寒风的空洞。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手腕内侧那处几乎看不见的旧痕。
明承愿“爱……”
在温泉水长时间的浸泡下,那道陈年的烫伤印记,似乎比平时更加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隐隐的、持续不断的灼痛感。
竹林沙沙作响,夜风卷起残留的水汽,带来刺骨的寒意。
月光,不知何时刺破了云层,惨白地洒落下来,照亮了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也照亮了这片只剩下一个人的她。
……
故事开始于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艺考的最后一场面试。
那年冬天特别冷,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着每一个怀揣梦想的脸庞。
明承愿穿着洗得发白的旧羽绒服,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清冷得近乎疏离的桃花眼。
她排在长长的队伍末尾,纤瘦的身形在厚重的衣物下显得格外单薄。
家庭的变故让她比同龄人更早尝尽冷暖,艺考是她孤注一掷的逃离,是通向另一种可能的唯一绳索。
她眼神平静,但紧握准考证的指节微微泛白,泄露着内心的紧张。
在她前方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是张凌赫。
他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黑色夹克,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侧脸线条利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和不羁。
他正微微蹙眉,专注地看着手里一本破旧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员的自我修养》,口中无声地念念有词,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那是一种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专注,带着一种原始的生命力,像荒原上独自燃烧的野火。
命运在那一刻转动了齿轮。面试分组时,他们被分到了同一组,进行即兴小品搭档表演。抽到的题目是:“废墟中的重逢”。
狭小的准备室里,空气凝滞。其他考生都在紧张地商量着情节。张凌赫直接走到明承愿面前,目光锐利地锁住她,开门见山。
张凌赫“你演废墟里等待的人,我演回来的人。没有对白,全靠眼神和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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