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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苏醒的风暴雨无声的守护

她的习题集他的打火机

消毒水的气味,冰冷仪器规律的“嘀嗒”声,还有身体深处传来的、如同被无数钝刀缓慢切割的剧痛……这些感官碎片,如同潮水般,一点点冲破了江逸意识深处厚重的黑暗屏障。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千斤巨石。他费力地、极其缓慢地掀开一条缝隙。

刺目的白光瞬间涌入,灼得他眼球生疼,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他猛地闭上眼,适应了几秒,才再次尝试睁开。

视野逐渐清晰。惨白的天花板,悬挂着的透明输液袋,冰冷的金属输液架……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医院景象。

他转动干涩的眼球,目光艰难地扫过四周。单人病房,环境清冷。他看到了自己插着留置针、缠着纱布的手背,看到了盖在身上的白色被单,看到了……坐在床边椅子上,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正低头翻看平板电脑的、熟悉而令他瞬间浑身血液冻结的身影!

**江岳林!**

他的父亲!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江逸的心脏!他猛地想要坐起,身体却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腰腹间,仿佛有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牵动了床边的心电监护仪,发出急促的报警声!

“醒了?”江岳林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如同淬了冰的金属摩擦。他放下平板,缓缓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精准地落在江逸惨白、写满惊恐的脸上。

“看来死不了。”江岳林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评价一件物品的损耗程度,“命还挺硬。”

江逸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带动着伤口传来更剧烈的疼痛。他死死地盯着父亲,那双刚刚苏醒还带着迷茫的眼睛里,瞬间被浓重的恐惧、戒备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恨意所充斥!他想开口,喉咙却干涩灼痛得如同吞了炭火,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别激动。”江岳林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你这条命,是江家花了重金、用了最好的设备和药才捡回来的。别给我再添麻烦。”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在江逸脸上切割:“说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还差点死在那种肮脏的地方?谁干的?”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逼问,“还有那个女学生,刘语熙,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跟你什么关系?”

刘语熙!

这个名字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江逸混乱的思绪!废弃工厂的黑暗、冰冷的身体、滚烫的泪水、还有……那个紧紧抱着他、试图用体温温暖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她在哪里?

她怎么样了?

巨大的恐慌瞬间压过了对父亲的恐惧!他挣扎着,不顾身体的剧痛,试图扭头寻找,目光急切地扫向门口。

“找她?”江岳林捕捉到他的动作,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不用找了。她自身难保。”

江逸的心脏猛地一沉!他猛地看向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质问!

“警察在隔壁问询她。”江岳林的声音如同宣判,“你这次惹的麻烦不小。重伤,失血性休克,腹腔感染……还有,”他的眼神陡然变得更加锐利和阴鸷,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你体内检测出的药物残留……苯二氮卓类药物,浓度不低。长期服用史。医生说你昏迷期间出现了明显的戒断反应。”

药物残留!

戒断反应!

江逸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巨大的恐慌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这个秘密……这个他拼命隐藏的、如同跗骨之蛆的耻辱和枷锁……竟然在昏迷中被赤裸裸地揭开了?!

“不……不是……”他嘶哑地试图否认,声音破碎不堪。

“不是什么?!”江岳林猛地俯身,冰冷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利刃,狠狠刺入江逸惊恐的眼底,“江逸,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那些药是哪来的?谁给你的?!还是你自己……”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在找死?!”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淹没了江逸。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被强行灌下药片、意识模糊、身体不受控制的黑暗时刻。父亲的逼问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他脆弱的神经上。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腰腹间的伤口因为激动而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

“呃……啊……”他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发出压抑的嘶鸣,监护仪的报警声更加尖锐刺耳!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护士端着治疗盘走了进来,看到江逸痛苦挣扎的样子和急促报警的仪器,脸色一变。

“病人怎么了?情绪不能激动!”她快步上前,查看监护仪数据,又看向面色冰冷、气场骇人的江岳林,“家属请先出去!病人需要安静!”

江岳林冷冷地瞥了护士一眼,那眼神里的威压让经验丰富的护士也心头一凛。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最后深深地、如同毒蛇般盯了蜷缩在病床上痛苦颤抖的江逸一眼,转身,迈着沉稳而冰冷的步伐,走出了病房。

门被关上。

病房里只剩下尖锐的仪器报警声、江逸粗重痛苦的喘息声,以及护士焦急的安抚和操作声。

“放松!深呼吸!江逸,看着我,深呼吸!”护士一边快速调整着输液速度,一边试图安抚他。

然而,江逸的颤抖并未停止。父亲的离去并没有带走那巨大的恐惧和耻辱感。药物残留!戒断反应!这个秘密被当众揭开,如同将他剥光了丢在烈日下曝晒!更让他恐惧的是,父亲知道了!他会怎么对付自己?还有……刘语熙!警察在问询她!她会不会因为自己受到牵连?父亲刚才那句“她自身难保”是什么意思?!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刚刚苏醒、脆弱不堪的神经。腰腹伤口的剧痛,心理上的巨大压力,以及身体对药物残留和戒断反应的本能反应……多重折磨下,他的意识再次开始模糊,视野边缘泛起阵阵黑雾。

“不……不能……”他嘶哑地、无意识地呢喃着,手指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

护士给他注射了一支镇静剂。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狂暴的情绪和身体的剧痛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迅速褪去。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拖向黑暗的深渊。

在意识彻底沉沦之前,他涣散的目光似乎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看到了外面走廊里一闪而过的、一个熟悉而纤细的身影。那身影似乎被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带着,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刘语熙!**

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

走廊另一端,一间临时的问询室里。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一盏白炽灯在头顶投下冰冷的光线。刘语熙坐在一张硬木椅子上,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她的对面,坐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一男一女,表情严肃。桌上放着一个记录本和一支笔。

“刘语熙同学,请再详细描述一遍,你是如何在‘兴隆路37号’废弃机械厂发现伤者江逸的?发现时他的具体状态如何?”男警察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目光锐利。

刘语熙的心跳得飞快。她强迫自己冷静,将之前对医生和江岳林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担心同学没来上学,想起他可能去的地方,找到废弃工厂,发现他重伤倒地……她刻意模糊了细节,避开了江逸昏迷前的呓语和关于“社会的人”的猜测,只强调是自己发现的意外。

“意外?”女警察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腰腹部的开放性贯穿伤,失血性休克,腹腔感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简单的意外摔倒能造成的。现场我们也勘察过了,有打斗痕迹,有不属于你们的血迹残留。”

刘语熙的掌心沁出了冷汗。她垂下眼睑,避开警察审视的目光:“我……我不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那样了……”

“那么,”男警察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更大的压迫感,“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如此‘担心’他,甚至不惜跑到那种偏僻危险的地方去找他?据我们了解,你们在学校似乎并无过多交集,甚至有过冲突?”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直指核心。刘语熙的呼吸一窒。她和江逸的关系?那本被撕裂又粘合的习题集?那个被打落染尘的医药包?那个暴雨夜无声的守护?那个染血的校服?那个深蓝色的药盒?还有……工厂角落里那个绝望的拥抱和滚烫的泪水?

这些错综复杂、无法言说的联系,如何能向警察解释清楚?

“我……我是数学课代表……”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他……他经常不交作业……我只是……作为同学……担心……”这个理由苍白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女警察显然也不信,她翻开记录本:“根据医院记录,伤者江逸体内检测出较高浓度的苯二氮卓类药物残留,并有明显的戒断反应。这种药物属于严格管控的精神类药物。对此,你知情吗?是否见过他服用此类药物?或者,是否与他接触过可疑人员?”

药物!

警察也知道了!

刘语熙的心脏猛地一沉!她想起了江逸在医务室崩溃时,想起了他偶尔流露出的异样疲惫和恍惚……难道……那些时候……是因为药物?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和更深的担忧,让她瞬间脸色惨白。

“我……我不知道……”她用力摇头,声音带着真实的恐惧和茫然,“我从没见过他吃药……也不知道他……”

“刘语熙同学,”男警察的声音更加严肃,“我们希望你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江逸的伤势和体内药物残留,很可能涉及刑事案件,甚至可能涉及非法药物交易或滥用。你的证词非常重要。隐瞒或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巨大的压力如同两座大山,轰然压在刘语熙瘦弱的肩膀上。一边是江逸生死未卜、秘密被揭穿的脆弱,一边是警察代表的法律威严和可能的严重后果。她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该怎么办?

说出工厂里可能的打斗痕迹?

说出苏晓晓提到的“社会的人”?

还是……继续坚持那拙劣的“意外”?

就在她内心激烈挣扎、几乎要被巨大的压力压垮时,问询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一个护士推门进来,表情有些紧张,她看了一眼警察,又看向刘语熙。

“警察同志,打扰一下。”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江逸的父亲,江岳林先生……他要求立刻见这位刘语熙同学。他说……有重要的事情。”护士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为难和对江岳林威势的忌惮。

江岳林!

他又要做什么?

刘语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刚在病房外那冰冷刺骨的眼神和充满威胁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

习题集的裂痕在书包里沉默。

药膏在夹层里沉默。

摔坏的打火机遗落在远方。

而此刻,手术室的灯虽然熄灭了,但新的风暴却刚刚开始。

病房里,江逸在药物作用下陷入沉睡,脆弱而不安。

问询室里,警察的逼问步步紧逼。

而门外,那个代表着巨大权力和恐怖阴影的男人,正等着她。

刘语熙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却渐渐凝聚起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破釜沉舟的微弱光芒。

深渊从未离开。

守护,也绝不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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