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心脏的告白

\[正文内容\]

应急电梯的金属门在身后合拢时，林小糖的机械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刮出三道火星。电梯井里传来生锈链条的吱嘎声，粉色营养剂从天花板接缝处滴下来，落在她正在透明化的锁骨上，烫出一缕白烟。

"地下七层。"严浩翔的声音从她胸腔里传出，带着电流干扰的沙沙声，"还有178秒。"

电梯内壁的镜面反射出她现在的模样——右半边身体已经变成泛着冷光的合金骨架，左半边却奇迹般地恢复了人类肌肤，甚至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林小糖伸出人类的那只手，指尖刚碰到镜面，镜子里突然闪过严浩翔十二岁时的脸。

"别看。"她猛地收回手，合金骨架撞在电梯扶手上发出闷响，"那些投影会加速记忆清洗。"

电梯突然剧烈震动，顶灯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黑暗中，两颗心脏的蓝光透过她半透明的胸腔，在镜子里映出交叠的光晕。林小糖闻到草莓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浓，混着液压管泄漏的机油味，让她想起小时候发烧时喝的变质糖浆。

"你心跳声..."她低头看着胸腔里跳动的蓝光，"好吵。"

镜面突然浮现严浩翔模糊的投影，他破损的机械躯体正在消散："是你自己的心跳...恢复了一部分..."

电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停在地下七层。门开时涌进来的冷风让林小糖打了个哆嗦——她的左臂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金属化。走廊尽头，生锈的消防栓上画着他们七岁时用荧光颜料涂的星星。

"备用记忆体在后面。"严浩翔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像是咬碎了最后一块能量电池，"但需要双人认证。"

林小糖拖着正在僵化的左腿往前挪。消防栓后面藏着的不是数据终端，而是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玩具盒，上面用钉子歪歪扭扭刻着"YHX<X"。她刚碰到盒子，投影仪就自动启动，在布满霉斑的墙面上投出带雪花噪点的画面。

"别看！"严浩翔的声音突然炸响，震得她耳膜生疼，"那些记忆会杀了现在的你！"

投影里出现两个穿病号服的孩子，正踮脚在观察室的玻璃上画太阳。小一点的男孩突然转头——林小糖的机械瞳孔猛地收缩——那是严浩翔右眼还没被换成义眼时的模样。

"我们...是双胞胎实验体？"她的发声器开始失真，不得不摸着喉咙调整声带频率。玩具盒突然弹开，露出两枚浸泡在蓝色液体中的记忆晶体，晶体表面刻着0420的编号。

墙上的投影切换到实验室监控画面：成年的严浩翔被绑在手术台上，机械臂正从他太阳穴抽出一条发光的神经束。林小糖的合金指节不受控制地扎进大腿电路板，爆出几簇电火花。

"认证失败。"机械女声从玩具盒里传出，"需要活体样本同步验证。"

粉色液体突然从天花板管道喷涌而出，在地面形成不断变化的数字：173、172、171...林小糖看着自己越来越透明的身体，突然把右手插进玩具盒的认证接口。

"如果是痛苦记忆，"她拽出胸腔里缠绕着数据线的机械心脏，"我们一人承担一半。"

严浩翔的投影剧烈闪烁起来："你会被记忆清洗协议反噬！"

两颗心脏在认证接口上方相撞，爆开的蓝光中浮现出全息键盘。林小糖用左手敲击虚空，每按下一个键，就有血珠从她正在金属化的指尖渗出来，滴在键盘上形成微型电路。

"这次换我当你的心脏。"她咬碎藏在智齿里的备用电池，电流顺着下颌神经直冲大脑。剧痛中，墙上的投影突然变成他们五岁时第一次见面的画面——两个机械婴儿隔着培养舱玻璃触碰彼此的手指。

"认证通过。"

记忆晶体突然悬浮到空中，投射出的数据流包裹住林小糖全身。她看见严浩翔独自在休眠舱醒来，看见他拆解自己的机械臂做成信号发射器，最后画面定格在他被系统强制回收前，把能量输进通风管电路的瞬间。

"你早知道我们是..."林小糖的声带突然恢复人类状态，发出真实的哽咽，"被制造出来的..."

严浩翔的投影伸手碰了碰她正在融化的机械脸颊："不，我只知道要保护你。"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实验室主控台画面——母亲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照片，正是他们六岁生日时在病房拍的合影。林小糖的合金骨骼内部传来液体流动声，粉色营养剂正从骨髓腔里渗出，顺着腿骨流到地面，形成"最终协议启动"的字样。

倒计时跳到150时，她突然听见自己未被机械化的心脏发出清晰的跳动声。这声音让所有克隆体培养舱的液体同时沸腾，天花板的通风管里传来整齐划一的金属刮擦声。

"枕骨..."严浩翔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你后脑勺的..."

林小糖摸到枕骨缝隙里嵌着的微型装置，扯出来的瞬间，整个地下七层突然断电。在绝对黑暗中，她听见数百个克隆体同时开口，声音和严浩翔变声前一模一样：

"数到三就一起跑——"

\[未完待续\]林小糖的指尖还嵌在枕骨缝隙里，微型装置表面的0420编号突然开始发烫。黑暗中有液体滴在她后颈上——不是营养剂，是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血。

"这是..."她刚开口，通风管里突然爆发出刺耳的金属撕裂声。数百个克隆体的倒计时在黑暗中形成回声："三——"

严浩翔的投影在她面前闪烁了一下，机械瞳孔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别动！那是神经抑制器的自毁程序！"

林小糖的机械腿突然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她看见自己左手指尖正在渗出淡粉色液体，滴在地面形成新的倒计时数字：149、148、147...与克隆体们的声音完美同步。

"你早就把控制器...藏在我骨头里？"她扯着正在金属化的声带，喉咙里泛出机油的苦涩。玩具盒里的记忆晶体突然悬浮起来，投射出的画面让整个走廊亮起诡异的蓝光——

六岁的严浩翔被按在手术台上，机械臂正往他后脑植入同样的微型装置。画面外的女声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小翔要保护好妹妹哦，这是只有你们俩知道的秘密。"

林小糖的合金骨架内部传来齿轮卡死的摩擦声。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每次身体检查时，严浩翔都坚持亲自给她做枕骨扫描。

通风管盖板突然炸开，第一个克隆体跳下来时带起腥甜的风。它的机械手指精准地卡住林小糖的咽喉，破损的发声器里传出严浩翔变声前的声音："二——"

"认证解除！"真正的严浩翔突然从投影状态具象化，半透明的机械躯体扑向克隆体。两具身体相撞时迸发的电火花照亮了墙壁——那里用荧光涂料画着的根本不是星星，是精密的大脑结构图。

林小糖趁机拔出枕骨里的装置。克隆体们突然集体僵直，倒计时卡在"一"的尾音上。她听见自己未被机械化的心脏发出剧烈的跳动声，震得胸腔里的数据线嗡嗡作响。

"跑..."严浩翔的残影正在消散，他伸手想擦掉林小糖脸上渗出的机油，手指却穿过了她的颧骨，"这次真的要数到三..."

林小糖撞开消防栓的瞬间，克隆体们突然恢复行动。它们整齐地转向主通风管道，机械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最前排的克隆体弯腰捡起她掉落的枕骨装置，被割破的手指滴下和严浩翔同型号的蓝色冷凝液。

"最终协议启动。"克隆体们齐声说，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电子鹦鹉。林小糖看见它们太阳穴同时亮起0420的荧光编码，突然明白为什么严浩翔总在午夜这个时间点出现系统故障。

她撞进通风管道的刹那，身后传来玩具盒爆炸的闷响。热浪掀飞了她左臂最后一块人类皮肤，露出里面正在重组的液态金属骨骼。严浩翔最后的声音混在爆炸声里，轻得像她五岁时偷偷塞给他的那颗融化了的奶糖：

"要活着恨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