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烻翻身而起,随手抓起外袍。这一个... 更多精彩内容,尽在话本小说。" />
寅时三刻,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司徒烻。
"言先生,六爷急召!"门外侍卫的声音紧绷如弦。
司徒烻翻身而起,随手抓起外袍。这一个月来,他已摸清南宫彦的作息——这位皇子向来黎明即起,但从未在这个时辰召见过任何人。
书房内烛火通明,南宫彦背对着门站在窗前,肩线僵硬。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开口:"父皇昨夜呕血昏厥,太医说是肝郁化火,风阳上扰。"
司徒烻心头一跳。北齐皇帝病重,朝堂必然震动。他轻声道:"消息可封锁了?"
"大哥、二哥、四哥都已知道了。"南宫彦转过身,眼下挂着两抹青黑,"我刚从宫中回来,大哥已调了东宫卫队加强宫禁,二哥控制了枢密院与六部的往来通道,四哥..."他冷笑一声,"四哥连夜拜访了禁军统领府。"
司徒烻快速分析着局势。大皇子南宫麟是太子,二皇子南宫麒掌朝中文官,四皇子南宫骁则与军方关系密切。三人联手,几乎控制了整个皇城的命脉。
"六爷手中有什么?"
南宫彦走到书案前,手指划过一幅都城地图:"府兵四百,暗卫一百,京城外密林深处精兵三千,还有..."他抬头直视司徒烻,"你。"
烛光下,南宫彦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司徒烻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他强迫自己冷静思考:"陛下病情究竟如何?"
"三五日内无碍,但若情绪再有波动..."南宫彦没说完,但意思明了。
司徒烻捻着袖口的一处线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忽然,他眼前一亮:"六爷,陛下最关心什么?"
"自然是北齐江山。"南宫彦皱眉。
"不,是眼前的。"司徒烻向前一步,手指点在地图西北角,"渭水汛情。"
南宫彦瞳孔微缩。连日大雨,渭水水位已接近警戒线,这是皇帝近来最忧心的事。
"六爷今早就去工部调阅所有渭水堤防图纸,然后亲自带人巡视最危险的河段。"司徒烻语速加快,"同时放出风声,说有人想在汛情上做文章,危害两岸百姓。"
"你是要我做戏?"南宫彦眯起眼。
"不,真要去做。"司徒烻目光灼灼,"其他皇子忙着争权,唯独六爷心系民生。陛下醒来听闻,会作何感想?"
南宫彦静立片刻,突然扬声唤人:"备马!去工部!"
三日后,皇帝病情稍缓,第一道诏书便是嘉奖南宫彦防汛有功,命其暂领工部督察之职。而太子因擅自调动宫禁卫队,遭到训斥。
"言兄妙计!"南宫彦在书房来回踱步,兴奋得像得了糖的孩子,"今日早朝,二哥看我的眼神简直要喷火!"
司徒烻微笑不语。这步棋看似简单,实则拿捏准了皇帝心思——老皇帝最忌惮的就是儿子们急着抢班夺权。
"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南宫彦突然停下,眉头紧锁,"我在朝中根基太浅,下次未必这么幸运。"
司徒烻等的就是这句话:"六爷需要情报,比所有人都快、都准的情报。需要一张网,覆盖皇宫、各部衙门、各王府邸,甚至...邻国边境。"
南宫彦目光锐利起来:"言兄对此似乎颇有研究?"
司徒烻心头一凛,知道自己险些暴露。他不动声色地解释:"家父曾任南燕枢密院小吏,耳濡目染罢了。"
"南燕..."南宫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此事就交由言兄全权负责,需要多少银两,直接找总管支取。"
司徒烻行礼退出,后背已沁出一层冷汗。他太心急了,险些露了马脚。但同时,他又忍不住兴奋——有了这张情报网,他既能帮南宫彦,又能为南燕复国搜集信息。
接下来的两个月,司徒烻白天陪南宫彦周旋于朝堂,夜晚则秘密组建情报网络。他招募落魄书生、青楼歌女、市井混混,甚至其他皇子府中的不得志门客。信息如涓涓细流,汇入南宫府的书房。
六月盛夏,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打破了都城的平静。
"城西贫民区已死了三十多人。"南宫彦丢下一份密报,脸色阴沉,"太子建议封锁整个区域,任其自生自灭。"
司徒烻拾起密报,上面还有太医局的记录:高热、咳血、皮肤紫斑...他瞳孔骤缩:"这不是瘟疫,是毒!"
"什么?"
"南燕边境曾出现过类似症状,是有人在水井中投了断肠草粉末。"司徒烻急声道,"必须立刻阻止官府封区,否则人们喝不到干净水,死伤会更惨!"
南宫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确定?"
"我愿以性命担保。"司徒烻直视南宫彦的眼睛,"而且...这可能是有人故意制造混乱,好趁机..."
"逼宫。"南宫彦冷冷接上,"太子等不及了。"
当夜,一队黑衣人悄悄潜入城西。司徒烻用湿布蒙住口鼻,挨家挨户分发解药——这是他紧急调配的甘草绿豆汤,虽不能根治,至少可缓解症状。
"这位大哥,把这药汤分给周围人家,切记只喝雨水或从城东运来的清水。"司徒烻将陶罐递给一个面色发青的汉子。
汉子跪地磕头:"恩公是?"
"六皇子派我们来的。"司徒烻低声道,随即转向下一户。
黎明时分,司徒烻回到集合点,却不见南宫彦。正要寻找,忽听一间破屋内传出咳嗽声。他推门而入,只见南宫彦正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妇人,亲手喂药。
"六爷!太危险了!"司徒烻冲上前。
南宫彦抬头,额上全是汗珠,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言兄,这位阿婆的孙子在太子府当马夫。"
司徒烻顿时明白——南宫彦在收集人证。他蹲下身,为老妇人把脉:"毒性已侵五脏,需要针灸放血。"
"你会医术?"南宫彦惊讶道。
司徒烻暗叫不好,医术是南燕皇室必修课,他一时情急竟忘了掩饰。他低头取出随身银针:"略通皮毛。"
老妇人经过针灸,呼吸平稳了些。她颤巍巍抓住南宫彦的手:"六殿下...老身那孙儿前日回来说...太子府这几日运进许多桐油..."
南宫彦与司徒烻交换了一个眼神——桐油易燃,是制造混乱的利器。
三日后,当太子党羽准备借"瘟疫暴乱"之名发动兵变时,皇帝突然现身早朝,当场拿下太子。而南宫彦因救治城西百姓有功,晋封睿王。
庆功宴上,南宫彦喝得酩酊大醉。
"言兄!"南宫彦搂着司徒烻的肩膀,酒气扑面,"我今日...今日真高兴!"
司徒烻扶着他回到寝殿,南宫彦却死活不肯睡,非要再喝。
"你知道吗?"南宫彦突然抓住司徒烻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小时候...大哥教我射箭,二哥给我讲故事,四哥带我骑马...现在,他们都想我死!"
司徒烻僵在原地。南宫彦的眼睛在烛光下亮得可怕,里面盛满了痛苦和愤怒。
"那个位置就那么好吗?好到...好到骨肉相残?"南宫彦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我不得不争...不争就是死..."
司徒烻胸口发闷。他想起自己的三个皇弟,全都死在北齐军队的刀下。那一刻,他几乎要脱口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拍着南宫彦的背:"六爷醉了,歇息吧。"
南宫彦突然抬头,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言兄,若我得登大宝..."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必与君共治天下。"
司徒烻如遭雷击。这样的话,轻则是酒后胡言,重则是谋逆大罪。南宫彦竟对他信任至此?
将熟睡的南宫彦安顿好,司徒烻独自走到院中。夜凉如水,他却觉得浑身发烫。南宫彦的信任像一把双刃剑,一边让他愧疚,一边又让他看到了复国的希望。
"对不起。"司徒烻对着月亮轻声道,不知是在对死去的亲人,还是对熟睡中的南宫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