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觀眾,也沒有掌聲。他們第一次同時出現在鏡子前,看見的不是彼此——而是各自的不完整。
Aurora娛樂的練習室並不奢華,地板微微反光、牆面全是鏡子,天花板一排排日光燈亮得刺眼。
空氣裡混著木地板的味道與汗水的氣息,音響沒開,安靜得能聽見指節輕輕的摩擦聲。
春時雨率先進門,把水瓶啪地放到一旁的長椅上,懶懶地說:「哇,這地方比我家狗屋還小⋯⋯」
楚祈空正在熱身,聽見這話,沒抬頭,只淡淡丟出一句:「你家狗屋多大?」
「有溫泉。」
安語辭後進來,剛聽到這句,差點把吉他撞上門框。他趕緊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偷聽的⋯⋯」
春時雨:「你可以聽,我不收費。以後聽久了你就會發現,我的發言本來就很有趣。」
楚祈空冷聲:「你應該練說話節奏,不是練舞。」
春時雨挑眉:「你這冰雕還挺毒的。」
安語辭在一旁默默系好鞋帶,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卻沒插話。他在觀察——他總是這樣,像是音樂之外的每一秒都在讀懂他人。
三人之間,不說話的時間比訓練還多。
上午課表:舞蹈訓練
春時雨跳得準,記動作的速度幾乎嚇壞舞蹈老師。
「這孩子不是沒跳過,這節奏感⋯⋯比職業的還職業。」
他像天生屬於舞台,身體裡有節拍器,哪怕表情懶洋洋,腳下卻是銳利的精準。
楚祈空則像另外一種極端。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有力量與控制,就算練到滿頭汗也一句話不說。練習中間只喝一口水,連休息時間都在反覆練spin角度。
「他這種人⋯⋯是完美主義者吧。」助教小聲嘀咕。
而安語辭——他跳得並不好。
他的舞姿乾淨、態度認真,卻明顯跟不上節奏。老師剛示範完,他還在記動作順序。
楚祈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在旁邊又做了一遍。
春時雨本來靠牆滑手機,看到後嘖了一聲,扯開外套拉鍊走上前。
「喂,斯文敗類哥,你記不住對吧?我慢一點跳一遍,你記我哪隻腳先動,行不行?」
安語辭抬頭,看著他:「你願意幫我?」
春時雨翻白眼:「我不是幫你,是不想團裡有個拖後腿的。」
安語辭笑了:「好啊,那我欠你一次。」
他學得慢,但很快就跟上節奏。雖然還有些笨拙,但眼神裡多了點自信。
鏡子裡,三個人站在一起,姿勢各異、呼吸不同。
但那一瞬間,他們的身影總算有了一點「團」的模樣。
午休時間:樓下便利店
三人各拿了一盒便當回到練習室。
春時雨吃的是照燒雞,楚祈空挑了原味三明治,安語辭則選了最便宜的便當,還偷偷把雞塊讓給春時雨。
「你不吃嗎?」春時雨含著食物問他。
安語辭笑著搖頭:「我不太餓。」
他沒說的是——妹妹最近住院費用增加,家裡經濟吃緊,他得省著用。
楚祈空吃完飯,把巧克力豆拿出來慢慢吃,春時雨看了一眼:「你這個冰山吃甜點的樣子⋯⋯意外地有點療癒。」
楚祈空:「再說話我就不給你了。」
「誰稀罕啊。」但他還是笑著伸手抓了一顆,「⋯⋯不要白不要。」
安語辭坐在角落,看著兩人拌嘴,嘴角勾著一點細細的笑。
原來,即使是三種沉默碰在一起,也會有這種——安靜但不孤單的時刻。
晚上回宿舍時,三人住同一間四人房。
空的那張床還沒來人,房間裡只剩呼吸聲與翻床單的沙沙聲。
燈熄前,誰也沒說話。
但那晚,春時雨第一次沒設鬧鐘就自然醒來。楚祈空第一次沒夢見哥哥的背影。安語辭第一次,不是為了妹妹而緊張入睡。
他們都沒說出口的,是心裡隱隱冒出的一句話:
——也許,這樣的日子,還能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