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破晓晨光

第十章 破晓晨光

画展结束后的清晨，薄雾笼罩着育明高中。林小满抱着素描本走向美术教室，昨夜展厅里那幅巨作的轮廓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推开虚掩的门，江叙白正在收拾画具，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状光影，未干的画布上还残留着星云的蓝紫色调。

"坐。"江叙白指了指画架旁的折叠椅，将凉透的咖啡推到她面前，"沈砚之今天没来上课。"他的语气很淡，却在提起这个名字时，手中的画笔顿了顿。

林小满翻开素描本，里面夹着昨天画展上撕下的门票存根。"他......"话没说完，教室门突然被撞开，班长喘着粗气冲进来，手机屏幕还亮着论坛页面："快看！有人把沈砚之跳舞的照片传到网上了！"

照片里，少年沈砚之穿着白色芭蕾舞服，足尖点地，在聚光灯下舒展身体。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热评第一写着："原来学霸还有这样一面！"林小满的手指微微发颤，想起昨晚沈砚之攥着她的手说"这是我最想忘记的过去"。

江叙白接过手机，镜片后的眼神变得复杂。他走到窗边，望着操场上来往的学生，轻声说："那年他本该去参加全国青少年舞蹈大赛，却因为车祸......"他的声音被窗外的风卷走，林小满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旧疤，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白色。

图书馆的冷气开得很足，林小满缩在角落查找资料，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争执声。沈母正在和陈老师的家属交谈，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袋："当年的责任认定书，我一定要让砚之知道真相！"

"可是他好不容易走出来......"陈老师的老伴抹着眼泪，"那场车祸不仅毁了他的梦想，还让他背负了这么多年的愧疚......"

林小满的笔记本滑落在地，纸张散落的声音惊动了两人。沈母转身看见她，眼眶瞬间红了："小满，你劝劝砚之，让他看看这些资料。"她颤抖着递来文件袋，"陈老师一直想亲口向他道歉，还有江叙白......"

"江叙白怎么了？"林小满接过文件袋，里面装着泛黄的病历和事故现场照片。沈母正要开口，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电话。她匆匆擦了擦眼泪，转身小跑着离开，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图书馆回荡。

傍晚的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林小满终于找到了沈砚之。男生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加热柜里，两个猎户座面包已经冷却。他穿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

"给。"林小满把温热的关东煮推过去，里面特意多加了他喜欢的鱼豆腐，"江叙白说，美术教室的星空灯坏了，想请你帮忙修。"

沈砚之的手指顿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不会修。"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像我修不好......"他没有说完，只是盯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林小满翻开文件袋，将责任认定书轻轻放在桌上："陈老师一直很愧疚，他说......"

"别说了！"沈砚之突然站起来，撞翻了旁边的椅子。便利店的其他顾客纷纷侧目，他却像是没看见，转身冲进了暮色里。林小满追到门口，只看见他远去的背影，在路灯下拖得很长很长。

深夜的美术教室，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未完成的画布上。林小满推门进去时，江叙白正在调试星空灯，银色的光点在他身后闪烁，像是坠落的星辰。

"他还是不肯面对。"林小满叹了口气，在画架前坐下。江叙白递来一杯热可可，包装纸上画着三个牵手的小人，中间那个戴着眼镜，分明是沈砚之的模样。

"当年车祸后，他把所有舞蹈服都烧了。"江叙白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只有我知道，他每晚都会偷偷在本子上画星云，就像......在画自己破碎的梦想。"

他走到窗边，指着远处居民楼的某个窗口："那是沈砚之的家，每到深夜，那盏灯总是亮到很晚。我知道他在画画，在写公式，在拼命用学习填补心里的空洞。"

林小满望着那盏微弱的灯光，想起沈砚之教她做题时专注的眼神，想起他在天文馆说起猎户座星云时眼里的光。原来那些星光，都是他藏在心底的梦。

周末的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格外刺鼻。林小满跟着沈母走进陈老师的病房，老人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床边放着沈砚之小时候的舞蹈比赛奖杯。

"他一直留着。"沈母擦了擦眼泪，"这些年，他拒绝见我们，就是因为愧疚。"她握住林小满的手，"小满，你帮帮砚之，让他知道，那场车祸不是他的错。"

走出病房时，林小满在走廊遇见了江叙白。男生抱着一束向日葵，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听说陈老师情况不太好，我......"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当年如果不是我和他吵架，他也不会......"

林小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砚之也在怪自己，他觉得是因为推开了你才......"

"所以我们都在惩罚自己。"江叙白苦笑，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发红，"他放弃了舞蹈，我放弃了和他说话的勇气。直到你出现，像一束光，照进了我们封闭的世界。"

夜晚的天台，寒风呼啸。林小满找到沈砚之时，男生正蹲在角落，手里攥着撕碎的诊断书。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为什么要躲？"林小满在他身边坐下，"江叙白说，你画的每一幅星云，都是你没说出口的话。"

沈砚之沉默了很久，才开口："那天车祸，我明明可以同时救下你们两个。"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我......"

"但你也救了最重要的人。"林小满握住他冰凉的手，"沈阿姨说，你推开她的那一刻，像个真正的英雄。"她掏出手机，播放江叙白录的视频。画面里，男生站在星空灯下，身后是沈砚之的巨幅画作："砚之，我从来没怪过你。你的舞蹈，是我见过最美的星光。"

沈砚之的身体剧烈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林小满轻轻抱住他，听见他压抑的哭声混着风声："我不敢跳舞，不敢画画，我怕想起那天的雨，怕想起你们痛苦的表情......"

"但星光不会因为乌云消失。"林小满轻声说，"就像江叙白画的星云，像你藏在错题本里的梦想。"她指着夜空，猎户座的腰带格外明亮，"你看，那些星星走了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有些光芒，永远不会熄灭。"

沈砚之抬起头，望着浩瀚星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远处，江叙白举着一盏星空灯走上天台，暖黄色的光点在寒风中摇曳，像一颗坠落人间的星星。三个身影在月光下渐渐靠近，交错的星轨，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温暖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