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枫的佩剑"铮"地一声钉入地牢石壁,剑柄犹在震颤。陈太傅的狂笑声戛然而止,老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惶——这位向来冷静的年轻将领,此刻眼中翻涌着滔天杀意。
"萧逸。"赵晨枫的声音像是淬了冰,"点三百玄甲轻骑。"
"将军!"萧逸一把拽住他的臂甲,"王宫局势未稳,此时分兵..."
赵晨枫反手扯开衣襟,露出右肩一处月牙形疤痕:"十八年前先帝遇刺那夜,怀安赵府接生了一个婴孩。"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母亲从未告诉我,那夜诞下的不止是我..."
地牢陷入死寂。陈太傅突然剧烈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胡说!太子明明在..."
"在你控制的傀儡手里?"赵晨枫一脚踹翻刑架,"真正的太子,一直都在怀安!"
暴雨如注时,三百铁骑冲出王都。赵晨枫的坐骑"追云"四蹄生风,鬃毛上甩落的不是雨水而是血水——他们刚突破觐国设在官道的三道封锁。萧逸的白袍早已看不出本色,他指着远处地平线上翻滚的浓烟:"怀安!"
昔日繁华的边城此刻火光冲天。城墙上的云国旗帜被拦腰斩断,护城河里漂浮着无数尸体。最令人心惊的是,城门处那具"贪狼"冲车旁,竖着七根丈余长的木桩——每根上面都钉着一个血淋淋的守城将领。
"徐岩不在其中。"萧逸低声道。
赵晨枫的视线死死盯着城东一角——赵府的方向。突然,一队觐国骑兵从浓烟中冲出,为首的将领手持丈八蛇矛,正是完颜烈的副将秃发浑。
"杀!"
玄甲骑兵如利刃切入敌阵。赵晨枫的长剑划出凄艳的弧光,第一个照面就斩落秃发浑的左臂。敌将惨叫未绝,萧逸的长戟已贯穿其胸膛。残余敌兵溃不成军,却有个小卒突然高喊:"太子在城守府!"
城守府前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有守军也有百姓。赵晨枫踢开大门时,血腥味扑面而来。正厅太师椅上坐着个锦衣少年,脖颈处一道细细的红痕——竟是被人一剑封喉!
"假的。"萧逸检查后摇头,"最多十五岁,不可能是..."
后院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赵晨枫踹开厢房门,只见个农妇打扮的女子正抱着襁褓往密道钻。玄甲军士刚要阻拦,那女子突然转身掷出三枚毒镖。
"叮!"
赵晨枫的剑锋精准格挡。女子面纱脱落,露出张姣好却狰狞的脸——竟是陈太傅的义女陈玉娇!
"来迟了哟,赵将军。"她娇笑着退向密道,"真太子早就..."
一支羽箭突然穿透她的咽喉。徐岩从房梁跃下,左臂伤口已经溃烂,却死死护住怀中的包袱:"将军...夫人她..."
包袱布里露出张婴孩的小脸,右肩处赫然有个月牙形胎记!
爆炸声骤然响起。整座城守府在火光中崩塌,赵晨枫抱着婴孩滚入院中水井。等他们从井底密道爬出时,眼前是赵府荒废的后花园——那棵老桃树已被雷劈成两半,树根处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
"这是..."
"先帝密诏。"徐岩咳着血说,"夫人临终前告诉我...树下藏着..."
地道尽头是间石室,墙上悬挂的赫然是云国失传已久的《山河社稷图》。图前供着个鎏金匣子,赵晨枫指尖刚触及锁扣,匣子就自动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卷龙纹圣旨,和半块与他怀中一模一样的虎符!
"先帝遗诏..."萧逸的声音发颤。
圣旨上的字迹力透纸背:【朕之血脉,唯怀安赵氏所出。若社稷倾覆,持此虎符者可号令四境边军——云烈帝绝笔】
婴儿突然在襁褓中啼哭起来。赵晨枫轻轻掀开布料,孩子右肩的月牙胎记在火把下泛着淡淡的金芒——与赵晨枫肩头的疤痕一模一样。
"所以..."萧逸的喉结滚动,"将军您..."
"我是腊月初八生,这孩子是子时正刻。"赵晨枫用剑尖挑开婴儿左脚的襁褓,露出脚底七颗红痣,"先帝嫡子的标记。"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头顶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夹杂着觐国特有的战号。徐岩挣扎着爬到窥孔前,突然面如死灰:"完颜烈的主力回来了!至少有五千铁骑!"
"带太子走。"赵晨枫将婴孩交给萧逸,"从密道去洛河,炎族的船在等你们。"
"那你..."
赵晨枫已经戴上玄铁面甲,手中虎符在暗室中泛着冷光:"我去会会完颜烈。"他的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顺便问问,当年青河镇的三百条人命,该用什么还。"
当玄甲军在怀安街头列阵时,完颜烈的大纛刚刚转过城门。这个双手沾满云国人鲜血的刽子手,此刻正用枪尖挑着个熟悉的物件——赵府的门匾!
"赵将军!"完颜烈的声音像钝刀刮骨,"令堂的剑法不错,可惜年纪大了..."
赵晨枫缓缓举起长剑。朝阳恰好在此刻穿透云层,剑锋折射的血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他身后,三百玄甲军沉默地展开阵型,每人的铠甲上都刻着相同的字——一个"赵"字。
"今日。"赵晨枫的声音不响,却传遍整个战场,"我要用你的人头,祭我母亲在天之灵。"
完颜烈突然觉得后背发凉。他这才注意到,那些玄甲士兵摘下面甲后,露出的全是边军老卒的面容——每个人眼里都燃烧着刻骨的仇恨。
战鼓擂响时,怀安的残垣断壁间腾起无数火把。不仅是玄甲军,幸存的怀安百姓也举着菜刀、锄头冲了出来。有个独臂老人甚至抱着点燃的酒坛,一头撞进了敌军队列!
日落时分,赵晨枫提着完颜烈的首级站在城墙残骸上。他的铠甲已经破碎,腰间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渗血,但手中那面绣着金凤的旗帜却屹立不倒。
远处,萧逸的白帆刚刚驶过洛河转弯处。婴孩的啼哭声随风飘来,恍惚间与十八年前的某个雪夜重叠。赵晨枫想起母亲总说,他出生那晚,怀安城外的梅林开了第一枝花。
"将军!"徐岩拖着断腿爬上来,"王都急报!陈太傅的余党挟持了假太子,正往寒岭关逃窜!"
赵晨枫望向北方。寒岭关的烽火台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那里曾是云国最坚固的屏障,如今却成了叛徒的逃生之路。
"传令。"他擦去剑上血迹,"全军休整一夜,明日..."话音戛然而止——远处的官道上,一队打着云国旗号的骑兵正疾驰而来,为首者高举的旌旗上,赫然绣着"监国长公主"五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