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紫薇落落大方地朝魏若来伸出手，笑容明媚：
虞紫薇“魏先生，久仰大名。叔叔总夸您是百年难遇的金融奇才。”
她的手指纤细柔软，带着淡淡的香水味。
魏若来礼貌地虚握了一下，触之即离，笑容得体却带着疏离：
魏若来“虞小姐过誉了。虞先生提携，我才能有施展的机会。”
他落座，侍者立刻为他斟上琥珀色的威士忌。
虞世清“提携归提携，也要你自己有真本事！”
虞世清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看着楼下舞池里扭动的人群，
虞世清“央行那摊子事，交给你，我放心。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像鹰隼般钉在魏若来脸上，
虞世清“最近市面上有些不太平的风声，说我们和警备司令部那边，走得太近了？甚至有人扯到了林樵松那个煞星？”
包厢里的谈笑声瞬间低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魏若来身上。
来了。
魏若来心念电转，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被质疑的委屈：
魏若来“虞先生，这话从何说起？我们做银行的，跟各方打交道是常事。警备司令部是官方机构，维持地方金融秩序也有他们的职责，必要的沟通协调肯定有。至于林队长……”
他恰到好处地顿了顿，眉头微皱，压低声音，
魏若来“此人行事狠辣，不留余地，名声在外。我们正经生意人，避之唯恐不及，怎会主动招惹？这恐怕是有人眼红虞先生近来在金融界的布局，故意放出的谣言，想挑拨离间。”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晶莹的液体，语气诚恳：
魏若来“我魏若来能有今天，全赖虞先生知遇之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稳固虞先生的金融根基，扫清障碍。至于那些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
他声音转冷，带着一丝不屑，
魏若来“自有他们的去处，与我们何干？”
虞世清盯着魏若来的眼睛，足足看了有十几秒，包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魏若来坦然回视，眼神清澈，带着绝对的忠诚和一丝被误解的隐忍。
虞世清“哈哈哈！”
虞世清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用力拍了拍魏若来的肩膀，
虞世清“好！说得好！若来，我没看错你！心思清明，立场坚定！那些嚼舌根的，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来，喝酒！”
他举起杯，气氛瞬间缓和下来，众人纷纷应和。
魏若来仰头饮尽杯中辛辣的液体，喉间的灼烧感压下心底翻涌的寒意。
刚才那一瞬间的审视，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他余光瞥见虞紫薇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得令他灵魂震颤的身影，极其短暂地掠过了他视线的边缘。
魏若来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几滴酒液溅落在锃亮的皮鞋上。
他猛地转头，目光急切地投向刚才那个方向——二楼环形走廊的拐角。
那里只有几个穿着体面的男女在低声交谈，侍者托着银盘穿梭其间。
没有那个身影。
幻觉？还是……
虞世清“若来，怎么了？”
虞世清注意到他的异样。
魏若来“哦，没什么，”
魏若来迅速收回目光，掩饰性地笑了笑，抽出丝帕擦拭鞋面，
魏若来“好像看到个眼熟的人，可能是看错了。”
心，却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那个一闪而过的侧影，那走路的姿态……是近真？
不，不可能！
他亲眼看着林樵松的枪口喷出火焰，看着她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坠下悬崖……
那是他无数个午夜梦回都无法摆脱的炼狱景象。
虞紫薇“魏先生认识很多人呀？”
虞紫薇笑吟吟地问，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阵香风。
康少捷的私人秘书陈德发，是个典型的油滑老吏。
五十多岁，头顶微秃，总是一副睡眼惺忪、与世无争的样子，但那双藏在厚厚镜片后的小眼睛，偶尔闪过的精光，透露出此人绝非善茬。
他最大的爱好，是下班后溜达到老城隍庙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德兴茶馆”，要一壶上好的龙井，听两段评弹，再慢悠悠地踱回他在法租界边缘置办的小公馆。
这天傍晚，陈德发照例在“德兴”二楼靠窗的老位置坐下，茶博士刚把茶沏上，一股清雅馥郁的、带着异国情调的香水味便飘了过来。
他抬眼一看，邻桌不知何时坐了一位穿着素雅改良旗袍的年轻女子，正独自看着一份英文报纸。
女子身段窈窕，侧脸线条优美，气质沉静，与茶馆里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奇异地吸引着目光。
陈德发的小眼睛不由得在那女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注视，女子微微侧过头，露出一张清丽却略显疏离的脸庞，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随即又专注地看回报纸。
那份矜持与不经意流露的冷淡，反而更激起了一些人的兴趣。
一连几天，这位“苏小姐”都准时出现在茶馆的邻座。
她话不多，偶尔会向茶博士请教几句茶叶的讲究，或是向弹评弹的老师傅询问某个典故的出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一点吴侬软语的腔调，听着十分舒服。
陈德发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有时目光碰上，两人会点头致意。
这天，评弹正唱到《玉蜻蜓》的悲情处，窗外天色骤变，乌云压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瞬间天地一片白茫茫。
茶馆里一阵骚动，没带伞的茶客们纷纷叫苦。
“苏小姐”看着窗外密集的雨幕，秀气的眉尖微蹙，似乎有些为难。
“苏小姐也没带伞？”陈德发终于忍不住，搭了句话，脸上堆起惯常的和气笑容。
“苏小姐”转过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
沈近真“是啊，没想到雨来得这么急。看来得叨扰茶博士，多讨几杯茶喝了。”
“哈哈，无妨无妨。这天啊，说变就变。”陈德发顺势道，“看苏小姐也是这里的常客了，喜欢听书？”
沈近真“初来乍到，找个清静地方看看报罢了。这评弹……倒是别有一番韵味，只是有些典故，听不太真切。”
“苏小姐”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求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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