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兵通知书正式送达的那天,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肖春生的小屋里,简陋的行囊已经收拾得差不多。
门被轻轻敲响,佟晓梅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旧布包。
佟晓梅“给。”
她把布包塞到肖春生手里,声音不大,
佟晓梅“冻疮膏,南疆冬天湿冷。还有……一些急救包扎的笔记,我自己整理的,可能用得上。”
布包沉甸甸的,除了药膏和笔记本,似乎还塞了些别的零碎东西。
肖春生接过,布包上还残留着她怀里的微温。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句:
肖春生“谢谢。”
佟晓梅摇摇头,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
佟晓梅“保重。”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细雪里。
几天后,北京火车站站台上,人声鼎沸,离别的愁绪与参军的豪情交织在一起。
送行的人群挤满了站台。贺红玲穿着一身崭新的红格子呢大衣,像一朵最娇艳的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她踮着脚,细心地为肖春生整理着军帽的帽檐,动作亲昵自然,引来不少羡慕的目光。叶国华则在一旁兴奋地和家人告别,意气风发。
佟晓梅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军绿旧棉袄,安静得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草。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叶国华身上——他激动得连手套掉在地上都没发觉。
佟晓梅默默走过去,弯腰捡起那双厚实的棉手套,走到叶国华身边递给他。
佟晓梅“国华,你的手套。”
叶国华“啊?哦!谢谢晓梅!”
叶国华大大咧咧地接过,随手塞进口袋。
就在这时,刺耳的汽笛声长鸣而起,盖过了所有的喧嚣。列车员开始催促送行的人下车。
叶国华“走了走了!到点了!”
叶国华用力拍了拍肖春生的肩膀。
贺红玲的眼圈有些发红,她最后替肖春生理了理衣领:
贺红玲“春生,到了那边记得写信!”
肖春生点点头,拎起行李,准备随着人流上车。
突然,就在他即将踏上列车踏板的那一刻,他猛地顿住了脚步!
像是被某种强烈的冲动驱使,他倏然转身,用力拨开拥挤的人群,不顾身后叶国华和贺红玲诧异的呼喊,目光如炬,直直地冲向站台后方那个即将被人潮淹没的、安静的身影——佟晓梅!
佟晓梅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冲过来,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肖春生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胸膛剧烈起伏。在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和嘈杂的人声中,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用一种急促而清晰的声音大声说道:
肖春生“书库!西墙!第三块砖松了!我藏了东西给你!记得去拿!”
说完,不等佟晓梅有任何反应,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然后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回列车,身影迅速消失在车门内。
“呜——!!!” 火车发出巨大的轰鸣,缓缓启动。
站台上,送行的人群挥舞着手臂,呼喊着,渐渐被抛远。贺红玲追着火车跑了几步,用力挥手。叶国华也兴奋地喊着什么。
佟晓梅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望着那列载着肖春生驶向南疆的绿色长龙,越行越远,耳边似乎还在回荡着他刚才那声急促的喊话。
书库…西墙…第三块砖…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在离别的喧嚣中,漾开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