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暂的、充满希望的微光,很快被门外骤然响起的、如同惊雷般的怒吼击得粉碎!
“佟晓梅!你给我出来!”
佟副司令洪钟般的声音带着雷霆之怒,穿透复健室的门板,震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
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巨响!像是坚硬的金属狠狠砸在门框上!
复健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又弹回。
佟副司令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他腰间那根象征军人身份的宽牛皮带,铜扣因为刚才的撞击还在微微晃动。
他怒视着室内,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佟晓梅,最后落在轮椅上面色苍白的肖春生身上,眼神复杂,有痛惜,但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怒火。
佟晓梅“爸!”
佟晓梅下意识地挡在肖春生的轮椅前,声音带着恳求。
“闭嘴!”佟副司令一声断喝,目光死死钉在女儿身上,
“军医大的保研名额!你放弃了?!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的机会!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和培养!”
他越说越气,手指几乎要点到佟晓梅的鼻尖,“你倒好!一声不吭!说不要就不要了?!就为了……”他的目光扫过肖春生的腿,后面的话像卡在喉咙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佟晓梅挺直了脊背,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异常坚定:
佟晓梅“爸,名额是我自己申请的放弃。军医大很好,但肖春生同志现在的情况……”
“他什么情况?!他自有部队管!有医院管!有组织管!”佟副司令粗暴地打断她,
“用得着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牺牲自己的前途来管?!你照顾他多久了?小半年了!还不够吗?你的职责是治病救人,是钻研医术!不是在这里当一辈子保姆!”
他指着复健室里冰冷的器械,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你看看这里!看看你自己!佟晓梅!你还像个军医大的高材生吗?!”
佟晓梅“爸!”
佟晓梅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
佟晓梅“护理笔记里写过!南丁格尔也说过!患者复健期,尤其是神经损伤和心理创伤严重的患者,最需要的不是冰冷的器械和轮转的医生,而是持续的、专业的、能给予他信心和力量的陪伴!我学的知识,我研究的仪器,”
她指向那台还在嗡鸣的电磁仪,
佟晓梅“就是为了用在这个时候!用在他身上!”
“你……”佟副司令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女儿的手都在哆嗦,
“好!好!专业陪伴是吧?那我问你!”他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的、盖着红章的文件,用力拍在旁边的器械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份总后勤部直属康复中心的调职报告又是怎么回事?!那可是全军最好的康复机构!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你刚拿到手就撕了?!佟晓梅!你到底想干什么?!”
佟晓梅的目光落在那份被父亲拍在桌上的报告上,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她将一直紧握在手里的、另一份同样盖着红章的文件,轻轻地、却无比郑重地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那是一份复员报告。
佟晓梅“爸,”
她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佟晓梅“我申请复员了。”
“什么?!”佟副司令如遭雷击,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又看看那份复员报告,仿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佟晓梅没有退缩,迎视着父亲震怒的目光:
佟晓梅“军医大的保研名额,康复中心的调职,这些都很好。但都不在我选的路上了。我选的路,”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向轮椅上的肖春生,
佟晓梅“在这里。”
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肖春生猛地摇动轮椅,不顾一切地冲到了门口,挡在了佟晓梅和暴怒的父亲之间。他的动作太急,轮椅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
肖春生“佟副司令!不关晓梅的事!是我……”
他急切地想解释,想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然而,他的目光却瞬间被佟晓梅脚边的一样东西牢牢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半旧的深绿色帆布行李箱,箱角磨损得厉害,上面贴着一张泛黄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的行李托运单。
肖春生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张托运单……他认得!
三年前,他离开北京奔赴南疆时,在火车站托运的行李上,贴着的就是一模一样的托运单!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随手把它撕下来扔掉了……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