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锦靴碾过刑房青砖，碎冰在靴底发出细响。蔺云汐伏在囚笼角落，额发黏着血污覆在脸上，呼吸微弱如游丝。她指节蜷缩，指甲缝里嵌着石屑与血痂，右手食指仍在无意识地划动，似要将那四个字刻进掌心。忽有金丝护甲挑起她下颌，力道冷峻，迫她抬头。她视线涣散，只看清一双玄蟒纹靴立于眼前，再往上，是翻涌的玄狐裘边，雪松与龙涎香的气息压过刑房腐血之味。
“倒是个烈性。”玄翊俯身，金丝缠枝护甲沿着她颈侧滑下，指尖沾了她唇角血珠，在鼻端轻嗅，“这么烈的血性，该配得上本宫的宣和香。”
蔺云汐喉间一紧，未应声。她认得这声音，曾在重华宫雪阶上冷如刀锋地警告她“聪明者折寿”。那时她尚有气力咬舌自持，如今脊背皮开肉绽，蛆虫爬过伤口，连吞咽都似刀割。她想闭眼，却被那护甲抵住眼皮，不得阖目。
玄翊松手，她头颅垂落，发丝扫过他靴面。他转身，袖袍一拂，刑凳已被抬走。狱卒跪伏在侧，大气不敢出。他从袖中取出一物，置于她鼻端——一锭暗红香丸，形如泪滴，触之微温。
“宣和三年，震国公府进贡的‘宣和香’，宫中仅存三丸。”他语调平缓，却字字如钉，“你祖父亲手调制，以漠北雪莲为引，燃之可安神定魄，亦可……引出深藏之毒。”
蔺云汐瞳孔骤缩。此香秘方，仅震国公府嫡系知晓。祖父曾言，此香若遇体内寒毒，香气会转为苦杏之味。她幼时试过一次，果如其言。此事从未外泄。
她缓缓睁眼，声音嘶哑如裂帛：“殿下……也识得此香？”
玄翊不答，只将香收起，指尖轻抚玉坠——那赤螭盘绕的墨玉，血纹蜿蜒，与她残玉上的纹路如出一辙。他俯身，低语：“你识得，就够了。”
话落，他抬手，命人将她抬出囚笼。两名内侍上前，动作轻缓，却仍牵动她断骨。她痛得蜷缩，冷汗涔涔而下。玄翊未再言语，只走在前方，蟒袍翻动，如夜幕垂落。
掖庭偏室，炭盆中银丝炭噼啪炸裂，火星四溅。蔺云汐被置于软榻，破碎宫装黏连伤口，血痂与布料凝成一片。她昏沉间觉有冷物贴上肌肤，骤然惊醒，见玄翊正以玉带钩挑开她残破衣料。素绸簌簌落地，露出肩背纵横刑痕，新雪般的肌肤上，鞭伤如蛛网密布。
“殿下！”她左手残腕猛颤，死死攥住茜色帕腹，指节发白，剧痛如锯，却不及此刻羞愤蚀心。
玄翊嗤笑，鎏金错银护甲划过她肋下淤青：“掖庭七十二间囚室，倒找不出比你更迂腐的。若让那些阉人给你上药，可会怜惜这身冰肌玉骨？”话音未落，他骤然撕开残破衣料，药膏混着雪水沁入绽开的鞭伤。
蔺云汐咬破舌尖，将呜咽咽下。泪水却不受控地砸落，正中玄翊手背。他低头，见那泪珠顺着螭纹玉戒滑下，龙目两点朱砂，红得妖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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