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蔺云汐在直殿监缝制新的香包。她将苍术、白芷、艾叶细细碾碎,掺入干桂花,装进青布囊中。邱嬷嬷进来取货,见她手不停,便道:“掌监说浣衣局那边还要二十个,你手脚快些。”
蔺云汐点头,顺手递过一个:“这个给您,夜里潮气重,挂在床头,好睡些。”
邱嬷嬷接过,闻了闻,哼了声:“你倒是会做人。”
蔺云汐没应,只低头继续缝。针线穿过布面,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她知道,这香包能让她在直殿监站稳脚跟,也能让她被人记住。她不怕被人知,只怕被人盯。
而此刻,叶婉清正对着铜镜,将布带重新缠紧。她看着镜中那个苍白、瘦削、腹部微隆的女人,忽然伸手摸了摸肚子,轻声说:“你要做个乖孩子,安生些,别让娘疼得太厉害。”
她吹灭蜡烛,躺上床,却睡不着。窗外雨声渐密,打在瓦片上,像无数人在低语。她翻了个身,手仍护在小腹上,仿佛这样就能护住那个不该存在、却已悄然成形的命。
次日清晨,她照例去奉茶。路过回廊时,一阵风掀起裙角,她猛地按住下摆,心跳骤然加快。不远处,一个小太监提着水桶走过,看了她一眼,她立刻低头疾行,手心全是汗。
接下来的日子,她得学会撒谎,学会装病,学会在所有人面前,把自己缩成一团影子。而她唯一能指望的,是那个在直殿监缝香包的女人,不会把她供出去。
三个月,只剩九十天。
她要在这深宫之中,藏住一个生命,也要藏住自己的心。
可她不知道的是——
玄翊昨夜,已在御前跪下,低声启奏:“儿臣年已十五,愿请旨出宫立府。”
皇帝沉吟片刻,点头:“准了。三月后,择吉日出宫。”
那一刻,玄翊望向宫墙深处,轻声说:“婉清,等我。”
而叶婉清尚不知情。她只知,风更紧了,雨要来了。
可她已无路可退,只能向前走,一步,一步,踏进那未知的命途。
——**她不是在等救赎,她是在为自己和孩子,争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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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在东暖阁整理床褥时,发现玄翊昨夜撕碎的奏折残片。她拼凑起来,见是山西驻军火器操练的条陈,末尾有韩仲署名。她心头一紧,知父亲已赴京,而兄长随行。玄翊昨夜醉酒,反复念叨“火器营”三字,又突然攥她手腕问:“你兄长……可信?”
她未答,只低头。玄翊却笑了,笑得她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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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殿议政,裴正源递上请安折子:“寰贵妃安好?”玄翊接过,未拆,只将西藏边防图展开于案:“准噶尔部近日屡犯喀尔喀,巴图已率坤字营驻防乌里雅苏台。”群臣立时议论军务,裴正源欲言又止。
散议后,玄翊缓步出殿,腰间新换一只香囊,表面绣百蝶穿花,针法细腻,正是寰贵妃最擅花样。裴阳书立于廊下,目光一滞,随即低头退去。
数日后,娴妃在御花园偶遇卜子安,闻其身有异香,问来历。卜子安如实禀报。娴妃沉吟片刻,命人传蔺云汐至储秀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