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纪星年是在一阵敲门声里醒的。

遮光帘没拉严，一道白线切在地板上，像冷刀。

温以安的手臂还横在他腰上，鼻尖抵着他后颈，呼吸均匀，仿佛真把那张不足两米的小床当成了宇宙避难舱。

“纪星年——开门——”

门外三声连敲，带着明显的军部节奏。

纪星年摇了摇晕晕的脑袋，才反映出那是祁璟言。

他掰开温以安的手，翻身下床，踩到一罐被捏扁的汽水，“咔啦”一声脆响。

温以安闷哼半句，把脸埋进枕头继续睡。

纪星年胡乱抓了件训练外套披上，拉开门——祁璟言一身笔挺黑色学员制服，银扣在走廊灯下闪着冷光。

“七点整要集合，在操场。”他视线掠过纪星年乱糟糟的头发、耳后还没褪的一小块红印，眉峰微挑，“昨晚宿舍门禁记录显示你门开过三次，怎么回事？”

纪星年：“……我梦游。”

祁璟言：“梦游能刷你的指纹？”

纪星年：“……”

谁说不能?

说敢说我打死谁ˋ△ˊ

看着纪星年睁不开的眼睛和闭不上的嘴，笑都收不回去了。

祁璟言摸摸他的头“准备准备吧，我在下面等你”。刚转过身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他“你知道温以安去那了么?我刚敲他门没反映。”

“唉，待会我叫。”

……

简麟竹叼着一袋草莓牛奶晃过来，机甲维修系的袖子卷到肘弯，露出小臂上一排机油渍。

“哟，来的这么早”他把牛奶盒递到纪星年面前。

纪星年像平常一样接过來，咬开，在牛奶进到嘴里时，眯着眼往沙发上靠去。

简麟竹凑到纪星年耳边小声八卦：“听说今年实演奖品是4000单位能源箱？真的假的？”

纪星年没来得及回答，背后门“咔”一声又开了。

温以安顶着一头乱发，穿着昨晚那件黑色T恤，肩线处印着纪星年名字的荧光缩写，懒洋洋倚在门框：“真的。我昨晚告诉他的。”

简麟竹眼睛一亮：“那咱们组个队？我修机，你们打架，完美。”

洛阳川打开全息沙盘，虫潮模拟路径像一条猩红的蛇，盘踞在星图边缘。

“我们得先解决两个问题。”他调出两张照片：

“第一，往届留级生的小队，用的是改装S＋机甲‘苍曜’，能源核心被私下升级到4200单位，违规。”

“第二，”洛阳川指尖一划，第二张高清照片倏地放大——

一支通体暗紫的机械尾刺，表面布满蜂巢状孔洞，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啃噬过。

“昨晚黑市流出虫族‘蚀骸’样本，已经有人把它嵌进机甲关节，做成‘活体共振刀’。”

他抬眼，声音压得极低：“一旦被划破，蚀骸孢子会顺着神经链路逆流，三秒内烧毁驾驶员的丘脑——比过载共振更脏。”

训练厅骤然安静。

纪星年指尖的牛奶盒被捏得“咯吱”一声，草莓味在空气里甜得发腻，却盖不住那股铁锈般的寒意。

祁璟言最先开口，嗓音冷得像是把命令钉进钢板：

“违规机甲、活体武器——这两条足够让赛事委员会直接取消那支留级生小队资格。”

温以安懒洋洋地倚在那儿，指尖却一下一下敲着门框，节奏恰好是军部暗码“猎杀”：

“取消资格？太便宜他们了。”

他抬眼，瞳孔在晨光里像淬了霜的刃，“我要他们在实演里亲手把苍曜开到我面前，然后——”

“然后由我来拆。”简麟竹咧嘴，虎牙沾着一点草莓奶渍，笑得又野又甜，“保证连一颗违规螺丝都不剩。”

洛阳川把光脑啪地合上，偏头看向纪星年：

“所以，方案？”

纪星年没立刻回答。

他垂眼，把最后一口牛奶喝完，纸盒捏扁，随手抛进回收桶。

“咔哒”一声，像子弹上膛。

“方案很简单。”

少年抬眼，眸子里那点惺忪睡意褪得干干净净，只剩锋芒：

“违规机甲留给我；蚀骸孢子的样本——洛阳川，你负责把它反向编译成干扰信号，让它在苍曜的共振刀启动前先自爆。”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其余四人，声音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训练厅的灯忽然全亮，晨光透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