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生活的一课

地铁转公交，纪以宁攥着改了七版的设计稿，帆布包肩带勒得锁骨生疼。客户公司在城郊新建的写字楼，前台小妹翻着白眼接文件，连句谢谢都没说。

“等等。”纪以宁突然开口，指甲敲了敲前台的大理石台面，“看清楚了再碰，弄皱了你们老板又得让我重印。”小妹愣住，她已经转身往电梯走，余光瞥见对方涨红的脸。

等她终于挤出电梯，手机显示下午三点，包里的饭团早被压得不成样子。穿过天桥时，风卷着塑料袋拍在她腿上。公园入口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咔嚓声。湖边长椅上坐着对情侣，男生把喝剩的奶茶随手丢进草丛。纪以宁直接弯腰捡起奶茶杯，重重砸进旁边的垃圾桶，塑料碰撞声惊得两人抬头。

“看什么？”她挑眉盯着男生，对方嘟囔着拉着女友离开。

突然传来尖锐的哭喊。穿碎花衬衫的大妈死死拽着个男人的衣角，帆布包被扯开，零钱撒得满地都是。“抢劫啦！”大妈声音都破了音，周围人却像被钉住似的，有人低头刷手机，有人加快脚步绕道走。纪以宁冲过去时，膝盖擦过水泥地火辣辣地疼，但她死死攥住男人的手腕，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录像：“敢动？现在就报警。”

男人挣扎两下，见有人开始围过来，骂骂咧咧地甩开她跑了。大妈握着她的手直哆嗦，掏出皱巴巴的零钱要塞给她，被她一把推回去：“您留着买创可贴吧。”戴鸭舌帽的大爷从她身边走过，哼着跑调的戏曲嘟囔“多管闲事”，她直接回怼：“总比当缩头乌龟强。”

回家的地铁上，母亲的消息跳出来：“你表弟要结婚，包个六千的红包吧。”纪以宁盯着屏幕冷笑，手指快速打字：“没钱，以后别找我要。” 点击发送后，她删掉了家庭群的置顶，把手机塞进包里。夜风从地铁门缝灌进来，她第一次觉得，浑身轻松得像是要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