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以宁对着浴室镜子涂防晒霜,挤出的膏体在指尖揉开。她选了支哑光质地的口红,旋出时膏体顶端有轻微融化痕迹。梳子上缠着三四根掉落的黑发,她随手清理干净。衣柜里挂不同的上衣她拎起最左边那件短袖。布料是棉混纺的,蓝色短袖的领口有些松垮,露出锁骨处的一颗小痣。遛弯裤的抽绳系紧后多出一,走路时在腿侧晃动。帆布鞋的鞋带系了两次才对称。
咖啡店的玻璃门映出她的影子,推门时冷气混着咖啡香涌出来。柜台里的蛋糕所剩不多,她指了指那块边缘有点塌的胡萝卜蛋糕。
"Flat white,please."
咖啡师把找零硬币叠在杯垫上,最下面那枚10便士沾着咖啡渍。靠窗的位置刚空出来,桌面还留着面包屑。她用纸巾擦了擦,纸巾破了,屑屑掉在腿上。
蛋糕的奶油有点腻,她刮掉一半。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第一张手抖了,第二张里多了隔壁桌的半个咖啡杯。
泰晤士河边的长椅有点潮湿,她垫了张传单坐下。圆珠笔出水不匀,画到第三根线条时才流畅。有鸽子走近,在她脚边啄食,翅膀扑棱时带起的风掀动了纸页。
画完大本钟的轮廓时下雨了,雨滴在纸面上晕开铅笔印。她合上本子,发现背面已经蹭花了。
油墨化开成模糊的树枝状,像某种微型河流。
咖啡店的遮阳篷积着昨天的雨水,被风一吹就洒在路人肩上。她拍的照片里:
- 第三张对焦错了,只拍清楚玻璃上的反光
- 第五张拍到半片飘过的塑料袋
- 第七张里自己的手指挡了半边镜头
蛋糕的糖霜在阳光下融化,顺着纸杯边缘流到桌面上。蚂蚁很快发现了这道甜腻的河流,排着队搬运细小的糖粒。
地铁通道的瓷砖墙渗出细密水珠,脚步声在拱顶下形成短暂的回音。列车进站时带起的风掀起她本子的边缘,露出上午画的歪斜的桥——现在墨迹已经干了,像某种陌生的古老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