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个跟班立刻凑到他耳边，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猥琐的笑意低语。
“赵兄，那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宋大人新得的心尖尖儿，姜家那位。听说仗着宋大人的势，最近在城里可威风了，不过嘛……”
他故意拉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姜绯这边听见。
“攀上高枝就抖起来了，性子变得又刁又横，目中无人得很。也不知道面纱底下，是不是真长了张能勾住宋大人的天仙脸？”
这话立刻点燃了其他醉鬼的哄笑和更肆无忌惮的议论。
“哈哈，就是就是！”
“宋大人什么美人没见过？能让这位如此纵容，想必是有些‘过人之处’吧？”
“听说以前是个娇弱美人儿，现在嘛……啧啧，攀上权贵就原形毕露了？”
“这变脸变得够快的。”
“喂，小娘子，摘了帷帽给爷几个瞧瞧呗？看看是什么绝色，能让宋大人昏了头，任由你在城里撒野？”
“就是，让爷们开开眼，看看是狐狸精转世还是天仙下凡？”
“哈哈哈——”
污言秽语夹杂着放肆的哄笑，如同污水般泼向姜绯。
他们仗着酒劲和家世背景，盐运使虽品级不及宋青沼，但掌管盐务，油水丰厚，在地方上势力盘根错节。
赵元朗自认有几分“横”的资本，又听闻姜绯不过是宋青沼一时兴起宠着的玩物，性子还变得“嚣张跋扈”，便觉得这种“得志便猖狂”的“势利女子”，调戏几句也无妨。
宋青沼难道真会为了一个玩物，跟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衙内彻底翻脸？
况且法不责众，他们又没真动手。
姜绯的脚步倏然顿住。
帷帽下的脸瞬间布满寒霜。
连日来积压的怒火、当街被如此下流言语羞辱，怒意轰然冲上头顶。
“放肆！”
陈戟厉喝一声，手已按上刀柄，冰冷的目光如实质的刀锋扫向那群醉醺醺的纨绔。
他身后的亲卫同样气息骤冷，如同出鞘的利刃，无形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那群衙内被这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一慑，哄笑声戛然而止，酒意也似乎被冲散了几分。
赵元朗强撑着被护卫杀气惊扰的醉意，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目光却下意识避开了陈戟等人，只敢投向姜绯。
“怎…怎么？说两句实话也不行？她…她不就是个……”
“够了！”
姜绯隐忍的怒喝透过帷帽传出。
既然想看，那便给他们看个够！
她猛地抬手，一把掀开了头上的帷帽。
暮色中，那张脸毫无遮掩地显露出来。
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即使此刻因愤怒而紧绷，也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直直射向那群衙内，尤其是为首的赵元朗。
赵元朗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绝色震得呆了一瞬，连空气都仿佛安静了刹那。
随即，赵元朗眼中的贪婪和淫邪光芒大盛，痴迷地喃喃：“果…果真是绝色…美人…难怪宋……”
他的话没能说完。
姜绯在陈戟等人因职责是保护她、且未得明确命令而稍有迟疑的瞬间，抬手就近握住了一名亲卫腰间的刀柄，在他惊愕的目光中，“锵啷”一声抽出了寒光闪闪的佩刀。
冰冷的刀锋在暮色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姜绯双手紧握刀柄，刀尖直指赵元朗，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再敢污言秽语一句，我杀了你们！”
她说得凶狠，但双手紧握长刀的姿势极其生疏笨拙，抬起的手臂和那锋利的刀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仿佛那刀有千斤重，随时会脱手。
这姿态，哪里像是能杀人的样子？
分明是连刀都拿不稳。
美人含怒，面若冰霜，纵然刀在手中，看在赵元朗这等纨绔眼里，非但毫无威慑，反倒更添几分别样的风情。
赵元朗眼中的痴迷和轻蔑几乎要溢出来，酒壮怂人胆，他竟嗤笑一声，脚步虚浮地往前晃了半步。
“哟～美人儿发怒啦？”
“这刀……拿得稳吗？”
“啧啧，这手抖的，爷看着都心疼……啊——”
他话音未落，一声短促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只见寒光一闪，陈戟身影如电，根本未等姜绯有任何动作，已闪电般欺近。
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听得“啪”一声脆响，赵元朗脸上已结结实实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力道之大，打得他头猛地一偏，半边脸颊瞬间红肿，整个人踉跄着后退，被同伴七手八脚扶住才没摔倒。
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赵元朗的酒意，也打醒了他那点色胆和轻视。
脸上火辣辣的剧痛和眼前陈戟那冰冷如看死物般的眼神，让他瞬间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死亡的威胁。
他捂着脸，眼中终于涌上真正的恐惧，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和色厉内荏的嘶喊：
“你！你敢打我？！我爹是盐运使！宋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他岂会为了一个……”
“你看我敢不敢！”
姜绯被他那声嘶力竭的“玩物”彻底点爆了最后一丝理智，眼中戾气翻涌，手腕一紧，竟真欲不管不顾地要举刀劈下……
“姑娘不可！”
陈戟大惊，立刻反手欲夺刀。
其余亲卫也瞬间反应，迅速上前将那群吓懵了的衙内与姜绯彻底隔开，同时隐隐护住姜绯，防止她冲动之下伤人或被反冲撞。
场面一时僵持混乱，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平静得听不出丝毫波澜，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威压的声音，穿透了混乱，清晰地响起：
“陈戟，退下。”
喧闹的街口瞬间死寂。
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路。
宋青沼一身墨色常服，负手而立，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
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将暮色都踏在了脚下。
他身后只跟着两名近侍，那份渊渟岳峙、闲庭信步、掌控一切的气度，一度让空气都凝结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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