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被亲卫护在中间、双手握刀、浑身紧绷的姜绯身上。
他看着她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看着她紧抿的、倔强的唇线，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熊熊烈火……
他的眼神深邃难辨。
随即，那目光才缓缓扫过那群面无人色、抖如筛糠的衙内众人，最后落在捂着脸、满眼惊惧、几乎要瘫软在地的赵元朗身上。
那眼神，如同看着几只碍眼的蝼蚁般。
陈戟闻言，立刻收手，退后一步，垂首肃立。
宋青沼缓步走向姜绯。
姜绯看着他走近，握刀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她以为他是来阻止她，来为这场“闹剧”收场，来斥责她惹是生非的。
唇线微微抿紧，漂亮的眼睛直直望向走至她面前的人。
然而，宋青沼在她身边站定，忽然伸出手，在姜绯欲躲的动作间，动作自然地覆上了她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紧握刀柄的手。
姜绯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想挣脱。
“怕什么？”
宋青沼的声音低沉地响在她耳畔，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头发颤的力量。
“刀，是这么握的。”
他教她。
手稳稳地、完全地包裹住她的手，连同刀柄一起握住。
他掌心传来的热度，让她的心微微一颤，他的手很大，很温暖，瞬间稳住了她颤抖的手背。
他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颈侧肌肤。
他握着她的手，缓缓抬起刀，刀尖再次对准了吓得几乎瘫软的赵元朗。
“不……不要！”
赵元朗被吓得魂都要飞了，涕泪横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宋大人饶命！姜姑娘饶命！我错了！我嘴贱！我该死……”
姜绯看着那锋利的刀尖，感受着宋青沼掌心传来的力量和温度，看着赵元朗那副丑态。
杀人……她不敢！
用力的摇了摇头。
“不……”
刚才被怒火冲昏了头，只是口头上的吓唬，从没想过真正的杀人，当刀真正被抬起向人的胸口刺向时，姜绯才慌乱的摇头。
“我……我不……”
身后的人，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往前，姜绯惊恐又害怕，声音带着哭腔的挣扎。
“放开我……我我不要杀人……你放开我……”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可以报复，可以算计，可以狐假虎威地砸店毁物，甚至可以冷眼旁观的看着别人被打，不救，但自己亲手手刃一个活人……她做不到……
宋青沼的动作突然加快，在姜绯害怕闭眼的目光中，突然刺向胸口的方向，转了个弯，狠狠的扎了下去。
噗嗤！
一声闷响！
伴随着赵元朗杀猪般的惨嚎。
冰冷的刀锋避开了要害，却精准而狠辣地刺穿了他的大腿。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他华贵的锦袍。
“啊——！！！”
赵元朗杀猪般地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姜绯被宋青沼握着的手，清晰地感受到了刀刃刺入皮肉的过程，以及那温热的血液溅上手背的黏腻触感。
她浑身发颤，触及手中的刀时，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了手，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身子踉跄的后退着，脸色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手，姜绯再也控制不住捂住呜噎，眼泪顺着漂亮的脸蛋一颗颗的滚落下来。
宋青沼接过侍从递来的雪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间沾染的、属于赵元朗的温热血迹，动作优雅得如同拂去尘埃。
他看也没看地上因剧痛而蜷缩哀嚎、血流如注的赵元朗，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锁定了不远处惊魂未定、泪眼婆娑的姜绯。
他步履沉稳地走至她面前，无视她指尖残留的血污和她因恐惧而微微后缩的抗拒。
他执起她冰凉颤抖的手，用那方洁净丝帕的余白处，极其细致、温柔地擦拭着她手背上溅到的血点。
每一寸擦拭，都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专注。
然而，当他的目光从她染血的手移向她惨白失色的脸时，那眼底翻涌的，却是浓稠得化不开的暗沉与某种近乎兴奋的灼热。
他另一只手抬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捏住了她精巧的下巴，迫使她那双盛满惊惶泪水、如同破碎琉璃般的眸子，只能无助地仰望自己。
宋青沼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浅、极冷的弧度，声音低沉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淬冰：
“小恶女……”
“用着本官的人，借着本官的势，喊打喊杀，却只做出这点隔靴搔痒、小儿家家的把戏？”
他的拇指，带着一丝狎昵的意味，轻轻摩挲着她下巴柔嫩的肌肤，感受着她因恐惧和愤怒而无法抑制的细微战栗。
“你也太嫩了些。”
他俯身，温热的呼吸裹挟着血腥气，拂过她冰凉汗湿的鬓角，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恶意，清晰地钻入她耳中：
“还是让本官……好好教教你，怎样做一个真正的、‘嚣张跋扈’之人吧。”
姜绯愣住，漂亮的眼眸里惊惧缓缓涌向，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头顶，让她毛骨悚然。
她才恍然，面前的人是一个披着正人君子的皮，底子里是压抑着黑暗……疯狂一面的……伪君子。
他才是最会演的那一个。
姜绯，心中苦涩一笑。
赵元朗杀猪般的惨嚎还在街口回荡，伴随着衙内们惊恐的抽气和围观百姓死寂般的屏息。
宋青沼却仿佛置身事外，他松开钳制姜绯下巴的手，转而极其自然地揽住她僵硬冰冷的肩头，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势将她半拥入怀。
那动作看似亲密安抚，实则如同捕获猎物后宣告所有权的猛兽。
“陈戟。”
宋青沼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清冷，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刚才握着人手行凶的不是他。
“盐运使赵家公子，当街醉酒失仪，言语污秽，冲撞本官仪仗，更意图对本官贵客不轨。证据确凿，拿下。其同伙，一并羁押候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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