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温念的发梢滴落，在她脚边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她站在酒店外的暴雨中，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里面正上演着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戏码。
三小时前，她还满心欢喜地准备给陆沉舟一个惊喜。
温念低头看着手中破碎的翡翠镯子，那是外婆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现在它断成三截，就像她和陆沉舟五年的感情，被当众摔得粉碎。
"温小姐，需要伞吗？"酒店门童小心翼翼地询问，目光在她血迹斑斑的手上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不用了，谢谢。"温念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她将碎玉小心地放进手包，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高跟鞋踏入雨中。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Valentino白裙，贴在她颤抖的皮肤上。
宴会厅的灯光透过雨帘变得模糊而扭曲，就像那个所谓的"不雅视频"——背影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子，在酒店床上与看不清脸的男人纠缠。那根本不是她，但谁会相信呢？
温念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刚刚被碎玉划破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来。她记得陆沉舟掐住她脖子时眼中的暴怒，记得苏晚晴假装摔倒撞碎她镯子时嘴角那抹得意的笑，更记得满厅宾客窃窃私语和鄙夷的目光。
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温小姐，需要送您一程吗？"周叙白的声音低沉温和，与宴会厅里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温念眯起被雨水模糊的眼睛。周氏集团的少东家，陆氏在商场上最强劲的对手。三个月前那场关于东南亚码头的谈判，她曾代表陆沉舟与他针锋相对。
"看来周总很喜欢看人笑话。"她嗓音沙哑，攥着镯子碎片的手紧了紧，鲜血混着雨水滴在车门的真皮座椅上。
周叙白目光扫过她血迹斑斑的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我更擅长制造笑话。"他递过一条丝质手帕，"比如让陆氏在东南亚的码头项目泡汤。"
温念突然笑了。她接过手帕，却用来擦拭手上的血迹，雪白的丝绸瞬间染成暗红。"周总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吗？"
"复仇。"周叙白直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在雨夜中像淬了毒的刀，"恰好，我这里有把最锋利的刀。"
温念看着这个曾经在谈判桌上被她逼到绝境的男人，忽然意识到命运有时真是讽刺。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湿透的裙摆在真皮座椅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车内空调的暖风让她打了个寒颤。周叙白递给她一条干毛巾，她机械地擦拭着头发，目光落在后视镜中越来越远的酒店。
"我要的不是刀。"她转头看向周叙白，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神却亮得惊人，"我要整个陆氏跪着求我回来。"
周叙白轻轻鼓掌，腕表在昏暗车厢里泛着冷光。"巧了，我刚好有张明天飞纽约的机票。"他递过一份文件，"听说温小姐的毕业论文是《跨国并购中的对赌协议》？"
温念翻开文件，首页烫金的LOGO在闪电照耀下刺目异常——正是她藏在包里那家跨国财团的标志。她原本打算今晚将这个合作意向书作为生日惊喜送给陆沉舟。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顶，像极了五年前那个雨夜。那时她刚大学毕业，父亲的公司突然破产，是陆沉舟伸出援手，给了她工作和庇护。现在想来，一切巧合得可笑。
"为什么帮我？"她合上文件，指甲在皮革上留下半月形的凹痕。
周叙白望向窗外，霓虹灯在雨水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陆沉舟抢走我未婚妻的时候，没人问过为什么。"他转头微笑，眼底却结着冰，"温小姐，合作愉快？"
温念低头看着掌心的伤口，碎玉边缘还沾着血肉。她忽然想起外婆临终前说的话："玉碎了就扔了，人活着就得往前走。"
车驶过跨江大桥时，她按下车窗，将染血的碎玉一片片抛进漆黑的江水中。最后一枚碎片脱手时，远处传来宴会厅方向隐约的烟花声——那是她为陆沉舟生日准备的压轴惊喜。
"掉头。"温念突然说。周叙白挑眉看她，她却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跨国视频。"您好，安德森先生，关于贵司的亚洲区代理权..."
雨刮器有节奏地摆动，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被一次次推开又聚拢。温念的声音在车厢里清晰而冷静，仿佛刚才那个浑身湿透的狼狈女人从未存在过。
当车再次经过酒店时，温念正好挂断电话。她看着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忽然轻笑出声："周总，你说陆沉舟现在发现香槟塔里的盒子了吗？"
周叙白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宴会厅的落地窗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疯狂地拍打着玻璃，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像条被主人丢弃的宠物狗。
温念按下车窗，朝那个方向轻轻挥了挥手。雨丝斜飞进来，打湿了她新涂的红色指甲油，像极了未干的血迹。
"去机场。"她说，"我想赶凌晨的航班。"
周叙白踩下油门，迈巴赫在雨夜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不回家收拾行李？"
"家？"温念轻笑一声，从手包里取出一个U盘，"我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
U盘里是陆氏集团未来三年的商业计划和所有核心客户的资料。作为陆沉舟最信任的助手，她本打算今晚向他求婚，然后把这些作为"嫁妆"交给他。
命运有时真是讽刺。
车子驶入机场高速时，温念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屏幕上"陆沉舟"三个字闪烁了十七次，然后归于寂静。
"后悔了？"周叙白瞥了一眼已经黑屏的手机。
温念将手机卡取出，折成两半扔出窗外。"我在想，那块表应该已经泡坏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三百万，就当是分手费。"
周叙白突然踩下刹车，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丝绒盒子。"巧了，我今天也准备了礼物。"
盒子里是一枚翡翠戒指，成色比她碎掉的镯子还要好。
"这不是礼物，"温念没有伸手，"这是筹码。"
周叙白笑了，那笑容让他英俊的面容突然生动起来。"温小姐果然聪明。我需要你帮我拿下安德森财团的亚洲代理权，作为回报，我会给你摧毁陆氏所需的一切资源。"
温念接过戒指，对着路灯看了看。"包括周氏5%的股份？"
"你调查过我。"周叙白并不惊讶。
"职业习惯。"温念将戒指戴在右手无名指上，完美契合，"陆沉舟教会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永远知道对手的底牌。"
机场的灯光已经清晰可见。温念从包里取出那份被雨水打湿的合作意向书，小心地摊开在膝上。"安德森先生更喜欢喝苏格兰威士忌，他妻子收集蝴蝶标本，他们有个患自闭症的儿子。"
周叙白挑眉："这些连我都不知道。"
"因为陆沉舟从不觉得细节重要。"温念小心折好文件，"所以他永远赢不了我。"
车停在出发层，周叙白递给她一个登机牌和一部新手机。"里面有我的私人号码，二十四小时开机。"
温念接过，突然倾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五年前慈善晚宴，戴银色面具的人是你吧？"她感觉到周叙白的身体瞬间僵硬，"那晚我泼了你一身红酒，没想到今天是你帮我擦血。"
她拉开车门踏入雨中，回头时看到周叙白眼中闪过的讶异，满意地笑了。复仇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找到了最完美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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