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联合银行的保险库比温念想象的还要冷。
她搓了搓手臂，看着银行经理将钥匙插入7284号保险箱。周叙白站在她身旁，脸色仍然苍白，但比昨天好了许多。医生本不允许他下床，但他坚持要亲自来。
"请输入密码。"银行经理退后一步。
温念输入7284-1993-7284。保险箱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缓缓打开。
里面只有一个牛皮纸信封。
周叙白取出信封，两人走到旁边的私人阅览室。信封里是一把钥匙、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温念最先拿起照片——上面是她的母亲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似乎是某个实验室。
"这是..."她皱眉。
"我父亲。"周叙白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们认识？"
温念翻到照片背面，上面写着一行字："L项目最终阶段，1992.10"。
"L项目？"她轻声念出来。
周叙白已经打开那份文件，表情逐渐凝重："这是...某种生物制药的研究数据。看签名，你母亲是首席科学家，我父亲负责资金。"
温念凑过去看，突然指向一个名字："马库斯·霍夫曼！他是投资人之一？"
"不止。"周叙白翻到最后一页，"项目终止后，霍夫曼收购了所有专利和研究成果。日期是...1993年4月。"
温念的心跳加速："就是你妹妹'死亡'的前一个月。"
他们同时沉默下来。周叙白拿起那把钥匙，上面贴着一个小标签：日内瓦圣彼得公寓，214。
"我们需要去那里看看。"温念说。
周叙白刚要点头，突然捂住腹部，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温念扶住他："你的伤口裂开了？"
"没事。"他勉强直起身，"但我们需要先回安全屋准备一下。如果这真是我父亲留下的证据，陆远山一定派人盯着那里。"
回程的车上，温念不断翻看那些照片。有一张特别引起她的注意——母亲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一个试管，试管标签上写着"LX-7284"。
7284。又是这个数字。
"周叙白，"她突然问道，"7284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我妹妹的生日。7月28日4点出生。"
温念若有所思地点头。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周雨晴。
"别回安全屋。"周雨晴的声音急促，"安德森死前泄露了位置，陆沉舟的人正在那里埋伏。"
温念和周叙白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现在去哪？"
"日内瓦湖边的蓝色小屋，密码7284。"周雨晴顿了顿，"还有...小心霍夫曼。他启动了'净化协议'。"
电话挂断了。温念将情况告诉周叙白，他的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净化协议..."他低声重复，"这意味着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销毁证据和人证。"
"包括我们？"
"尤其是我们。"周叙白猛打方向盘，车子拐上一条岔路，"坐稳了，有尾巴。"
温念回头，看到两辆黑色轿车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她迅速从手套箱取出手枪，摇下车窗。
"别开枪。"周叙白阻止她，"日内瓦到处都是监控。"
他踩下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周叙白驾驶技术惊人，几个急转弯后，他们甩掉了一辆追踪者。但另一辆依然紧咬不放，甚至开始加速撞击他们的车尾。
"抓紧！"周叙白突然急刹，同时猛打方向盘。车子180度调头，与追来的黑车擦身而过。温念看到对方司机惊愕的脸——是陆沉舟的贴身保镖。
两辆车在狭窄的山路上交错的一瞬，周叙白按下车窗，将一个东西扔进了对方的车窗。温念认出那是车上的灭火器。
"低头！"周叙白按下她的头，同时加速驶离。
三秒后，身后传来一声闷响和急刹车的声音。温念抬头从后视镜看到，那辆黑车已经撞上护栏，前盖冒出浓烟。
"灭火器？"她挑眉。
周叙白嘴角微扬："改装过的。里面是烟雾弹和少量炸药。"
蓝色小屋隐藏在日内瓦湖畔的树林中，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温念输入密码，门锁发出轻微的电子音。
屋内简洁但设备齐全。周叙白第一时间检查了监控系统，确认安全后，才允许自己靠在沙发上休息。他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衬衫。
"让我看看。"温念找来医药箱，小心地帮他脱下衬衫。缝合处果然裂开了，粉色的肌肉组织隐约可见。
她消毒时，周叙白肌肉紧绷，但一声不吭。温念注意到他胸口有几处旧伤疤，其中一道从锁骨延伸到心脏位置，看起来像是刀伤。
"这是..."
"二十岁那年。"周叙白轻描淡写，"陆家派来的杀手。"
温念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道疤，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的一生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她继续处理伤口，两人陷入一种舒适的沉默。
包扎完毕，周叙白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为什么救我？"
温念愣了一下："什么？"
"在云南。"他的眼睛直视她，"你当时只是个医学生，为什么要冒险救那些村民？包括...我妹妹。"
温念回忆道："那是我母亲的项目。她研究山区常见病，带我去做助手。"她顿了顿，"你妹妹被蛇咬了，我刚好带着抗蛇毒血清。"
周叙白的手紧了紧："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官方说法是车祸。"温念的声音低了下来，"但我一直觉得不对劲。那天她本不该出门的。"
周叙白从信封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我想你应该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警方报告复印件，日期正是温念母亲死亡当天。报告描述了一起"交通事故"，但附带的法医笔记上写着："死者血液中发现微量LX-7284，与实验室样本一致。"
温念的手开始发抖："LX-7284...照片上那个试管..."
"我父亲死后，我在他的保险箱里发现了一些关于L项目的资料。"周叙白说，"LX-7284是一种实验性神经毒素，无色无味，能在24小时内导致心脏骤停，尸检很难发现。"
温念的世界仿佛在旋转。她的母亲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谋杀。而凶器竟然是她亲手研发的药物。
"霍夫曼..."她咬牙切齿，"他偷了我母亲的研究，然后用来杀她？"
周叙白点头："根据我父亲的笔记，LX-7284本是一种靶向抗癌药。但霍夫曼发现它可以用作完美毒药，于是强行收购了项目。你母亲反对，所以..."
"所以他们杀了她。"温念的眼泪落在报告上，"而我父亲发现了真相，所以他们又杀了他。"
周叙白轻轻擦去她的泪水："现在我们有了证据。"
门锁突然响动，两人立刻警觉起来。周叙白将温念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门开了，周雨晴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安德森的儿子。
"抱歉吓到你们。"周雨晴说，"我们被跟踪了，不得不绕路。"
小男孩看到温念，眼睛一亮，跑过来抱住她的腿。温念蹲下身："嘿，小勇士，你还好吗？"
男孩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果塞给她。温念惊讶地发现，糖纸上印着一只蝴蝶。
"他说要谢谢你。"周雨晴翻译道，"安德森虽然是个混蛋，但对儿子还不错。孩子是无辜的。"
温念抱起男孩："我们会保护你的。"她看向周雨晴，"现在能告诉我们真相了吗？"
周雨晴深吸一口气，卷起袖子露出那个胎记："首先，这是真的。我确实是周雨晴。"她苦笑着指向自己的脸，"但其他部分...整容、假身份、李医生的背景，都是陆远山安排的。"
她坐下来，讲述了十五年前的真相。山体滑坡确实发生了，但她被温念的母亲所救。后来陆远山的人找到她们，杀害了温母并绑架了她。
"他们本要杀我灭口。"周雨晴的声音很平静，"但霍夫曼看中了我与LX-7284的独特反应。他们...用我做实验。"
周叙白的拳头握得咯咯响。温念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全身的颤抖。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我逃了。"周雨晴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被安德森收留——那时的他还没那么坏。他帮我伪造了李医生的身份，送我学医，条件是...我为他工作。"
"所以你在陆氏做卧底？"温念问。
周雨晴点头："收集证据，等待时机。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哥哥还活着，还在追查真相。"
三人都沉默了。小男孩不安地扭动，温念轻轻拍着他的背。
"保险箱里的钥匙，"周叙白打破沉默，"是圣彼得公寓214。你知道那里有什么吗？"
周雨晴的表情变得复杂："那是...父亲留给你们的地方。"
"我们？"温念和周叙白异口同声。
"父亲和温念母亲是大学同学。"周雨晴解释道，"他们有个约定，如果任何一方出事，另一方会照顾对方的孩子。"她看向温念，"你母亲死后，父亲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但他自己也被陆远山害死了，只来得及安排好这些..."
温念的胸口发紧。她突然想起大学时那笔神秘的奖学金，还有找工作时的"幸运巧合"...原来都是周父的安排。
"214室放着什么？"周叙白问。
"所有证据的原件。"周雨晴说，"LX-7284的原始研究数据、霍夫曼的非法交易记录、陆远山谋杀案的证据...足够把他们全部送进监狱。"
窗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周雨晴迅速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是霍夫曼的人。"
温念抱起小男孩："有后门吗？"
"有，但已经被包围了。"周雨晴冷静地说，"我留了后手。"
她从包里取出三个小装置，递给每人一个："烟雾弹，能给我们争取三分钟。车库有辆摩托，钥匙在这里。"她将钥匙交给周叙白，"带温念和孩子去圣彼得公寓，我来断后。"
"不行！"周叙白厉声说，"我不会再丢下你！"
周雨晴笑了，那笑容让温念想起周叙白偶尔流露出的神情："哥哥，这次不一样。我有这个——"她拿出一个U盘，"云端备份的密码在这里。只要有一人活着，证据就不会消失。"
门外传来脚步声。周雨晴迅速安排计划："数到三，我们从三个方向突围。哥哥，你负责保护证据和孩子。"
温念握紧手枪，小男孩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周叙白看着妹妹，眼中满是不舍。
"一、二、三！"
周雨晴猛地拉开门，扔出烟雾弹。浓烟瞬间充满走廊，温念抱着孩子冲向侧门，听到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枪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烟雾中，周雨晴的身影如同鬼魅，动作快得惊人。一个持枪男子倒下，然后是第二个...
"走！"周叙白拉住她的手，拖着她跑向车库。
摩托车引擎轰鸣，温念抱着孩子坐在后座。周叙白猛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冲出车库，撞开两个拦路的黑衣人。
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温念俯身护住孩子。他们冲上公路，甩开追兵，向日内瓦市区疾驰。
风中，温念紧紧抱住周叙白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坚定而有力。
圣彼得公寓就在前方。答案，复仇，还有未知的未来，都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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