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
温念猛地睁开眼，头顶是无影灯刺目的白光。她尝试移动，发现手腕和脚踝被金属环牢牢固定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记忆如潮水般涌回——湖边的袭击，刺耳的枪声，周叙白扑倒她时沉重的呼吸，还有马克西姆撕心裂肺的哭喊...
"马克西姆！"她挣扎着抬头，金属环勒进皮肉。
"省点力气，温博士。"一个经过电子变调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你的孩子很安全，暂时。"
阴影中，一个坐着轮椅的身影缓缓移出。尽管对方戴着全覆式面具，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温念仍从那独特的姿态和露出的左手小指缺口中认出了他——霍夫曼。他比一年前消瘦得可怕，露出的手腕上布满青黑色的诡异斑块。
"你没死。"温念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运转。
"死亡是个相对概念。"霍夫曼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拜你母亲的研究所赐，我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了一年。"他操控轮椅靠近，浑浊的眼睛透过面具观察孔盯着她，"LX物质很有趣，不是吗？既能精准杀死癌细胞，又能...创造奇迹。"
温念注意到他病号服下微微隆起的异常部位，像是某种植入设备在搏动："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进化。"霍夫曼的声音带着狂热的颤抖，"LX-7284与特定神经植入体结合，能突破人类生理极限。可惜..."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淡蓝色的液体从面具边缘渗出，"稳定性是个问题。需要原始研究者的基因序列来完善它。"
温念的心沉了下去。这才是真正的目标——不是复仇，而是利用她延续他疯狂的"进化"实验。
"马克西姆在哪？"她咬着牙问。
霍夫曼按动轮椅扶手的按钮。左侧墙壁变成透明显示屏，显示着隔壁实验室的景象。温念的呼吸停滞了——
马克西姆穿着小小的病号服，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床上，手腕上连着输液管。他身边还有另外三个不同肤色的孩子，都处于昏睡状态。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将一管荧蓝色液体注入马克西姆的静脉。
"不！住手！"温念疯狂挣扎，手腕被金属环磨出血痕。
"放心，只是营养剂。"霍夫曼语气平淡，"他们是宝贵的催化剂。你母亲的笔记提到过，某些特殊基因的儿童对LX物质有独特的调和作用。"
温念突然想起母亲笔记本里那些加密符号和基因序列图。她一直以为那是抗癌研究的副产品，现在才明白其中隐藏着更深的秘密——也是更大的危险。
"你想要什么？"她强迫自己停止挣扎，声音冷得像冰。
"你的合作。"霍夫曼的轮椅移动到实验台边，"完善‘进化’制剂，解决它的排异反应。作为回报，我会放了那些孩子，并保证不再打扰你的生活。"
温念盯着面具后那双疯狂的眼睛："我怎么相信你？"
霍夫曼发出嗬嗬的笑声："你不需要相信，只需要选择——看着那些孩子成为失败实验的废料，或者救他们。"
他按下另一个按钮，实验台缓缓抬起，将温念调整为坐姿。正前方的操作台上，复杂的仪器屏幕闪烁着，旁边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正是她母亲的手稿原件。
"开始吧，温博士。"霍夫曼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时间不多了，对你，对我，对那些孩子都是。"
温念的目光扫过仪器。离心机、基因测序仪、生物反应器...都是顶级设备。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培养皿上，里面是荧蓝色的粘稠液体——未完成的"进化"制剂。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我需要助手。"她开口，"一个人无法操作所有设备。"
霍夫曼沉默片刻，按动通讯器："把7号带来。"
实验室侧门滑开，一个瘦削的亚裔男孩被推进来，约莫十岁左右，穿着同样的病号服。他眼神空洞，左臂布满针孔和青紫色的瘀斑。温念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个微小的蝴蝶纹身。
"他叫零号。"霍夫曼介绍，"最成功的实验体之一，能理解简单指令。"
男孩机械地走到操作台前，垂手站立。温念强压怒火，对男孩露出温和的微笑："你好，零号。能帮我预热离心机吗？调到4摄氏度。"
男孩沉默地操作起来，动作精准却毫无生气。
温念翻开母亲的手稿。当她的手指触碰到熟悉的字迹时，项链上冰凉的翡翠贴着她的皮肤。这是周叙白送她的护身符，内侧刻着"小蝴蝶"的昵称。
突然，一股强烈的情绪波动穿透意识——恐惧、迷茫，还有对妈妈的思念。马克西姆！是马克西姆的情绪！项链在发烫，仿佛成了连接母子的通道。
她集中精神，在意识中呼唤：「马克西姆，妈妈在这里。听得到吗？」
隔壁实验室的金属床上，昏睡的马克西姆突然动了一下手指。
***
同一时刻，日内瓦湖别墅的地下安全屋。
周叙白一拳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外壳凹陷下去。监控屏幕定格在袭击发生时的画面：戴着黑色面罩的袭击者，专业高效的战术动作，以及最后带走温念和马克西姆的改装救护车消失在监控盲区。
"车辆找到了，在旧城区的废弃医院地下车库。"周雨晴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背景是直升机的轰鸣，"热成像显示地下有大型生命体集群，结构复杂。强攻风险太大。"
周叙白强迫自己冷静。妻子和儿子在敌人手中，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生死。他调出三维建筑图："地下三层，冷战时期建造的防核实验室。只有两条通道，都易守难攻。"
"霍夫曼的老巢。"周雨晴的声音带着寒意，"国际刑警数据库显示，他名下基金会三年前收购了这块地皮，名义上建康复中心。"
周叙白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侵入瑞士市政电力系统："我切断主电源，制造五分钟黑暗。你们从通风井突入。"
"不行！"周雨晴立刻反对，"备用电源会立刻启动。而且他们肯定有独立供电系统。"
"切断的是区域电网监控。"周叙白眼中闪过寒光，"让他们误以为是普通故障，放松警惕。真正的杀招是这个——"他发送一个加密文件，"霍夫曼实验室的内部安防代码，一小时前刚破译。"
周雨晴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弄到的？"
"马克西姆的怀表。"周叙白的声音压抑着痛苦，"存储卡里不止有恐吓视频，还有霍夫曼私人网络的访问后门。他太自负了，以为孩子看不懂二进制密码。"
通讯频道陷入短暂沉默。兄妹俩隔着电波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决绝。
"老规矩？"周雨晴突然问。
周叙白嘴角微扬："蝴蝶振翅。"
这是他们童年玩的秘密游戏暗号——一人佯攻吸引注意，另一人突袭要害。
"我攻正门。"周雨晴的声音斩钉截铁，"你救嫂子和马克西姆。"
"小心。"周叙白关闭通讯，抓起战术背包。武器架上，一对特制的翡翠柄手枪在灯光下泛着幽光——枪柄上刻着缠绕的蝴蝶花纹。
***
实验室内，温念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她一边假装分析数据，一边在意识中指引马克西姆：「宝贝，看到床头红色的按钮了吗？数到三，用尽全力撞它！」
隔壁房间，马克西姆突然睁开眼，用被固定的头狠狠撞向床头的紧急呼叫钮！
刺耳的警报瞬间响彻整个地下设施！红光疯狂闪烁！
"怎么回事？！"霍夫曼厉声质问。
控制台前的技术人员惊慌失措："7号实验体生命体征异常！触发一级警报！"
混乱中，温念对零号男孩低语："现在！拔掉三号反应釜的电源！"
男孩空洞的眼睛闪过一丝微光，毫不犹豫地扯断了反应釜的供电线。巨大的容器内，荧蓝色的"进化"制剂剧烈翻涌，发出不祥的滋滋声。
"拦住他！"霍夫曼怒吼。
守卫扑向男孩，但温念更快！她早已用藏起的回形针解开了脚踝束缚，抓起操作台上的激光笔射向守卫眼睛！惨叫声中，她翻身跃下实验台，扑向主控电脑！
"你在找死！"霍夫曼的轮椅射出金属锁链缠住她的脚踝！
温念重重摔在地上，手指却拼命伸长，终于触碰到键盘！她输入母亲笔记里最后的加密指令——那是母亲为防止研究被滥用而设置的终极自毁程序！
所有仪器屏幕同时闪烁血红色警告：「LX序列污染！净化程序启动！」
"不——！"霍夫曼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我的进化——"
实验室门被炸开！烟雾中，周雨晴的身影如死神降临，手中冲锋枪喷射火舌，精准放倒守卫！特战队员鱼贯而入控制场面。
与此同时，通风管道轰然破裂！周叙白从天而降，翡翠手枪点射解决温念身边的守卫，一刀斩断锁链！
"马克西姆在隔壁！"温念嘶喊。
周叙白如离弦之箭冲向隔壁实验室。温念挣扎起身，却看到霍夫曼的轮椅正悄悄滑向暗门！
"休想逃！"她抓起掉落的激光笔射向轮椅控制器！
轮椅失控撞墙！霍夫曼的面具脱落，露出枯槁如骷髅的脸。更骇人的是他颈部——皮肤下蠕动着蓝光的管状物，像有生命般搏动。
"你们...毁了...进化..."霍夫曼口吐蓝血，眼中却闪着诡异的光，"但种子...已经播下..."他的目光扫过被解救的孩子，最后停在零号身上，"完美的容器...会继承..."
温念突然明白了他对马克西姆的执着——不是随机绑架，而是针对特定基因的筛选！
周叙白抱着马克西姆冲进来，孩子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周雨晴和队员控制了整个实验室。
"妈妈！"马克西姆伸手要温念抱。
一家三口紧紧相拥。温念检查孩子，除了轻微镇静剂残留，并无大碍。
"霍夫曼不行了。"周雨晴检查后报告，"那些植入物正在反噬他。"
温念走到垂死的霍夫曼身边，蹲下身："为什么选中马克西姆？"
霍夫曼的瞳孔开始涣散："他的基因...和当年的周雨晴一样...是LX的完美媒介...你母亲早就知道..."他露出诡异的笑，"她不是圣人...她也渴望突破科学边界...只是...懦弱..."
一口蓝血堵住了他后面的话。霍夫曼的头歪向一边，眼中最后的光熄灭了。但他颈部的发光管状物却仍在搏动，仿佛有独立生命。
周雨晴示意队员处理现场，走到温念身边："他在挑拨。别信。"
温念摇头，目光扫过那些被解救的孩子，最后落在沉默的零号身上。男孩正静静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描绘着手腕上的蝴蝶纹身。
"带回所有实验数据和样本。"她对周雨晴说，"母亲的研究不能再次落入黑暗。"
周叙白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住妻子的肩："我们回家。"
走出阴暗的地下设施，清晨的阳光刺痛了眼睛。马克西姆在父亲怀里睡得香甜。温念回头望了一眼隐藏在山体中的罪恶实验室，握紧了周叙白的手。
霍夫曼死了，但他的遗言像毒藤缠绕心头。母亲的研究，特殊的基因，还有那些成为"容器"的孩子...真相的拼图仍未完整。
但此刻，阳光正暖，家人平安。温念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将疑虑暂时压下。她的战场不止在实验室，更在守护这个失而复得的家。
而在她项链的翡翠吊坠深处，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正持续发送着定位信号——这是周叙白未说出口的守护，也是他们之间无需言喻的默契。
风暴暂时平息，但蝴蝶扇动的翅膀，已悄然改变未来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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