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的指尖在培养舱的玻璃上划出五道白痕。舱内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睁开眼，瞳孔里闪过同样的蓝光。她踉跄后退，踩到地上一截断指——是工部特制的机械指节，还在神经质地抽搐。
"117号实验体已苏醒。"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震得培养液泛起涟漪。所有舱体同时亮起红光，里面的"苏婉"们齐刷刷转头，嘴角扬起完全相同的弧度。
地面突然震动。萧临渊的血从天花板缝隙滴落，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苏婉顺着血迹抬头，看见通风管道里卡着半截柳叶镖——镖尾系着的布条上，歪歪扭扭用血写着"脊椎第三节"。
后腰的疤痕突然灼烧般剧痛。苏婉扒开最近舱体的操作面板，发现指纹锁的凹槽里结着血痂。她刚把拇指按上去，整个地宫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培养舱的玻璃开始龟裂，里面的液体混着血丝从裂缝渗出，在地面拼出工部尚书的家徽。"你以为密匙是钥匙？"扩音器里传来尚书嘶哑的笑声，混着金属摩擦的噪音，"那是启动所有实验体的开关！"
通风管突然爆裂。萧临渊裹着血雾砸下来，左肩插着半截齿轮。他滚到苏婉身边时，带起一阵带着铁锈味的腥风："裴老头...在你系统里...埋了后门..."
天花板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苏婉抬头看见机械巨蛇的头部正在分解重组，露出里面旋转的刀片阵列。萧临渊突然把她按在操作台上，后背硬接了三枚飞来的齿轮，血溅在屏幕上映出个残缺的"裴"字。
"听着。"他咬破手指在操作台画了条血线，"等会我喊跑，你就把血抹在——"机械巨蛇的咆哮盖过了后半句话。苏婉只看见萧临渊的嘴唇在动，却听见裴太医的声音直接在她脑中响起："丫头，按他说的做！"
这声音震得她后腰的金属装置发烫，眼前突然闪过个画面：手术台上，老头把金针扎进她脊椎时，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张泛黄的图纸。
"现在！"萧临渊暴起挥剑。苏婉把带血的手掌拍在操作台中央，整个地宫突然陷入黑暗。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咔嗒"声，像是无数把锁同时开启。
培养舱的玻璃轰然炸裂。三万七千个"苏婉"同时睁开眼睛，瞳孔里的蓝光连成一片星海。她们齐声开口，声音叠成震耳欲聋的声浪："记忆屏障解除程序启动。"
机械巨蛇突然僵住。它头部裂开个豁口，露出里面蜷缩着的真身——工尚书的机械躯干已经和蛇骨融合，脊椎处插着那把蓝光闪烁的钥匙。萧临渊的剑尖抵住那钥匙的瞬间，所有"苏婉"突然转向苏婉，伸出手指直指她的后腰。
剧痛让苏婉跪倒在地。她的视野开始扭曲，看到自己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路纹路。萧临渊的剑突然转向，剑锋划开她后腰疤痕的瞬间，地宫深处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让机械巨蛇的动作停滞了半秒。就是这半秒，萧临渊的剑尖挑着蓝光钥匙，狠狠刺入苏婉后腰的装置。两束光交汇的刹那，苏婉看见自己记忆最深处被锁住的画面：穿着白大褂的萧临渊抱着个婴儿，站在写有"基因编辑"的冷冻舱前，而舱体标签上赫然是——【苏婉原型体，第1代】。
"啊——！"苏婉抱着头蜷缩成一团。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实验室的白炽灯，看见工部尚书狞笑的脸，看见自己脊椎被植入金属装置的瞬间。最清晰的画面是萧临渊——不是现在这个满身是血的摄政王，而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他眼里的痛苦和决绝如此真实。
"想起来了吗？"萧临渊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苏婉睁开眼，发现他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剑尖还滴着血。他的眼神复杂得让她心头发颤，"三年前那场实验事故...我们都被骗了。"
机械巨蛇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工部尚书的机械躯干从蛇骨中挣脱出来，胸腔处的齿轮疯狂旋转："愚蠢！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他的声音已经变成电子合成音，"整个地宫就是最大的培养舱！"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无数机械臂从墙壁伸出，每个机械手掌心都嵌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苏婉突然意识到那些是什么——是历代实验体被摘除的真实心脏，用来维持地宫机关运转的能量源。
萧临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黏腻的血："钥匙已经启动，现在只有你能关闭地宫核心。"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腕骨，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从你脊椎取出的半把钥匙...和我的剑..."
苏婉突然明白过来。她看向萧临渊的佩剑——剑柄处有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正和她后腰的疤痕一模一样。而剑身上那些古怪的花纹，此刻正在发出微弱的蓝光。
"没时间了。"萧临渊突然贴近她耳边。他的呼吸灼热，带着铁锈味，"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松手。"他的嘴唇几乎擦过她的耳垂，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消失。"
机械巨蛇的残骸突然爆炸。气浪将两人掀飞出去，萧临渊在空中转身将她护在怀里。苏婉听见他后背撞上金属支架的闷响，闻到他衣领间混杂着血腥味的沉水香。
落地时萧临渊的剑已经塞进她手里。苏婉握紧剑柄，感觉到后腰的装置突然发烫。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机械核心——那是个由无数齿轮组成的球形空间，正中央悬浮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
"跳！"萧临渊拽着她纵身跃下。下坠过程中苏婉看见四周墙壁上贴满了她的照片——从婴儿到成年，每张照片下都标注着实验编号。最近的空白处用血写着："第117次投放，记忆清除度99%..."
坠入核心的瞬间，苏婉将剑狠狠刺向那颗心脏。剑身与装置同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她听见萧临渊在光芒中喊了什么，但声音被巨大的机械轰鸣淹没。
强光散去后，苏婉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纯白空间里。对面是穿着白大褂的萧临渊，他胸前的工作证清晰可见：【首席研究员 萧临渊】。而她自己——穿着病号服，手腕上戴着编号117的腕带。
"欢迎回来，苏婉。"研究员萧临渊向她伸出手，掌心躺着把小小的钥匙，"这次，我们一起结束这个循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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