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萨尔瓦多·利昂曾用枪指着我的头,发誓要让我死在自由城最肮脏的下水道里。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嘴角挂着那种熟悉的、疯子般的笑容。
"你他妈怎么还活着?"我的手已经按在了"蟒蛇"上。药效让我的视野边缘泛着蓝光,萨尔的轮廓在视线里微微扭曲,像是地狱来的幻影。
萨尔张开双臂,露出腋下的枪套。"自由城有句老话,汤米——只有好人才死得早。"他的目光扫过我的武器,"你可以开枪,但那样你就永远不知道谁在背后出卖你了。"
梅赛德斯走到我们中间,手指轻轻搭在我的手腕上。"冷静点,男孩们。现在不是解决私人恩怨的时候。"
我甩开她的手,但收回了武器。药物让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萨尔的脸上似乎叠加着另一张脸——桑尼的脸,嘲弄地对我笑着。"解释。"我咬着牙说。
萨尔转身走向一个监控屏幕,调出了一段录像。画面显示霍华德正在某个仓库里对一群武装人员训话,其中有几张我认得的脸——自由城爱尔兰帮和牙买加帮的头目。
"霍华德不只是DEA特工,"萨尔说,"他现在是'特别跨部门犯罪打击小组'的负责人,有权调动联邦所有执法资源。过去六个月,他系统地收买或消灭了自由城一半的黑帮。"
我盯着屏幕。霍华德的左脸缠着绷带,那是我在罪恶都市留给他的纪念。"他想要的不只是逮捕我。"
"当然不。"萨尔冷笑,"他要的是公开处刑。计划三天后在联邦广场直播你的认罪和死刑,向全国展示'正义的胜利'。"
梅赛德斯递给我一杯水,但我推开了。蓝色药丸让我的喉咙发紧,但喝水会稀释药效。"为什么帮我?"我问萨尔,"我们从来不是朋友。"
萨尔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而深邃。"我不是在帮你,汤米。霍华德的下一个目标是我。他已经在我的组织中安插了三个线人。"他指向另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着一个金发女郎的照片,"比如这个婊子,上周刚成为我的床伴。"
梅赛德斯轻笑一声。"看来萨尔的'小头'还是比'大头'管用。"
我揉了揉眼睛。药物副作用让我的视线不断在清晰和模糊间切换,萨尔的影像时而清晰时而扭曲。"所以?你有什么计划?"
萨尔敲击键盘,调出自由城的地图。"霍华德的弱点是他太依赖本地帮派。如果我们能切断这些联系..."
"俄罗斯人。"梅赛德斯突然说,"伊万·雷布罗夫一直在等机会吞并爱尔兰帮的地盘。"
萨尔点头:"我们可以让俄国佬和霍华德的走狗们互相残杀。"
我盯着地图,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蓝色药丸的副作用越来越强烈,桑尼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他们在利用你,汤米。就像我当年一样...」
"汤米?"梅赛德斯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还好吗?"
我猛摇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我需要更多火力。霍华德知道我在这里,下次来的不会只是SWAT。"
萨尔露出那种标志性的疯狂笑容。"跟我来。"
他带领我们穿过一道暗门,进入一个更大的地下室。眼前的景象让我即使在高剂量药物作用下也清醒了几分——这里是个军火库,从古董汤普森冲锋枪到最新式的德国突击步枪,足够武装一个连队。
"欢迎来到我的玩具店。"萨尔拿起一把镀金的沙漠之鹰抛给我,"试试这个,比你那把老古董带劲多了。"
我接住枪,沉甸甸的手感让我想起多年前第一次握枪的感觉。那时我还是个街头小混混,以为有了枪就有了一切。多么天真的想法。
梅赛德斯检查着一把微型冲锋枪。"所以计划是什么?让汤米当诱饵?"
"不。"萨尔调试着一台奇怪的设备,看起来像是信号干扰器,"我们要主动出击。霍华德明晚会在'天堂夜总会'会见俄罗斯人。我们就在那里制造一场...误会。"
我放下沙漠之鹰,感到又一阵眩晕袭来。这次更强烈,眼前的军火库开始旋转,墙壁上渗出鲜血般的红色。我踉跄了一下,扶住架子才没有摔倒。
"操..."我摸索着药瓶,又吞下两粒。这次药效来得又猛又快,世界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我能听到地下室另一端老鼠的心跳,能闻到梅赛德斯头发里的杏仁味洗发水,能看到萨尔眼球上每一根细小的血丝。
"你嗑药了?"萨尔眯起眼睛,"该死,汤米,你现在需要清醒的头脑,不是迷幻之旅!"
"我能控制。"我的声音在自己听来异常洪亮,"继续说计划。"
萨尔和梅赛德斯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但萨尔还是继续了。"我会放出消息,说俄罗斯人准备背叛霍华德。同时,梅赛德斯的人会假扮俄国佬袭击爱尔兰帮的据点。"
"而霍华德会认为俄罗斯人双面交易。"我接上他的思路,药物的作用让我的思维异常迅捷,"但夜总会里必须有确凿证据。"
"这就是你的任务了。"萨尔递给我一个小巧的U盘,"这里面有伪造的俄方通讯记录。你需要把它植入夜总会的安保系统。"
梅赛德斯皱眉:"太危险了。霍华德肯定会在夜总会布置重兵。"
我转动着手中的U盘,突然笑了。"不,他不会。俄罗斯人坚持秘密会面,霍华德只能带少量人手。"我看着萨尔,"你怎么搞到这些情报的?"
萨尔的微笑变得阴森。"我有我的渠道。"
一阵剧痛突然刺穿我的太阳穴,眼前的景象分裂成两半——一半是现实中的军火库,另一半是十五年前的桑尼办公室。幻象中的桑尼坐在我对面,用那种熟悉的、居高临下的语气说:「你看不出来吗,汤米?他们正在对你做你对我做的事。」
我猛地摇头,幻象消失了,但桑尼的声音还在我脑中回荡:「先下手为强,汤米。杀了他们,趁你还有机会。」
"汤米!"梅赛德斯抓住我的肩膀,"你脸色白得像鬼。"
我挣脱她的手,汗水已经浸透了我的衬衫。"我需要休息。明天行动前集合。"
萨尔怀疑地看着我,但还是点了点头。"对面有个安全屋。别死在睡梦里,汤米,我想亲手杀了你。"
安全屋比想象中舒适,但我无法入睡。每次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不同的面孔——桑尼、霍华德、肯、罗伯托...他们轮流指责我、嘲笑我、哀求我。凌晨三点,我放弃了睡觉的尝试,坐在窗前看着自由城的夜景。
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加密信息:「律师在联邦大楼待了四小时。已确认他与霍华德会面。需要处理掉他吗?」
我盯着屏幕,肯那张圆胖的脸浮现在眼前。十五年前,是这个贪婪的律师帮我从警局脱身;三天前,是他把我引向陷阱。我回复:「继续监视。不要打草惊蛇。」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街对面。太安静了,安静得不正常。我抓起沙漠之鹰,关掉房间所有的灯,贴墙站立。
三分钟后,公寓的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缓缓打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我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
"汤米?"是梅赛德斯的声音,"我带了咖啡。"
我没有放松警惕。"关上门。慢慢走进来,双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她照做了。当她的身影经过窗户时,街灯照亮了她的脸——没有伪装,也没有武器。我打开灯,但仍然用枪指着她。
"你不该来这里。"我说。
梅赛德斯放下两杯咖啡,举起双手。"萨尔不知道我来。我们需要谈谈,就我们两个。"
我示意她坐下,但枪没有放下。"谈什么?"
"关于你的...状况。"她指了指我放在桌上的药瓶,"那些蓝色小药丸正在杀死你。"
我冷笑一声。"比起霍华德,它们温柔多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汤米。"她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哥伦比亚实验室去年就停产了这种药,因为它会导致不可逆的脑损伤。使用者最后都疯了,要么自杀,要么被自己人干掉。"
我拿起药瓶摇晃着,里面的药丸发出诱人的声响。"你知道我这些年见过多少医生警告吗?但我还站在这里。"
"因为你比他们都强?"梅赛德斯突然提高了声音,"看看你自己,汤米!你正在变成第二个桑尼,而你甚至没意识到!"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我的胸口。我猛地站起,枪口抵住她的下巴。"再提那个名字,我就让你再也说不出话。"
梅赛德斯没有退缩。相反,她轻轻握住我的手腕,将枪口移向自己的左胸。"那就开枪,汤米。杀了我,就像你杀了他一样。这样你就能证明你比他强了,对吗?"
我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药物的作用让她的心跳声在我耳中如擂鼓般响亮——稳定而有力,没有一丝恐惧。这一刻,我突然看清了自己:一个嗑药过量的亡命徒,用枪指着可能是自由城最后一个还关心我的人。
我放下枪,跌坐在椅子上。汗水顺着我的脸流下,滴在地板上。"我...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梅赛德斯轻轻抱住我,她的气息让我想起多年前那个充满激情与背叛的夜晚。"我们会解决这一切的,"她低声说,"就像以前一样。"
但当我们分开时,我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是怜悯?算计?还是别的什么?药物的副作用让我无法确定。
窗外,黑色轿车依然停在那里。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通过楼下的安保的?"
梅赛德斯的表情凝固了。"什么安保?"
我们同时扑向地面,就在此时,窗户爆裂,一连串子弹呼啸而过。黑色轿车里的人终于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