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胶着在那副叫《雪痕》的画上，又缓缓地、几乎是贪婪地扫过画廊里每一个角落，仿佛要用目光把所有陈设的棱角都重新刻进脑子里。最后，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回我脸上。
我没说话，终于，他打破了如同窒息般的沉默。嗓子像是干涸许久的河床，粗糙地刮着每一个字：
王楚钦她们……
一个短促的、带着自我厌弃意味的停顿，
王楚钦都没你行。
他那只缠着染血胶带的右手很慢地抬了起来，手臂的动作带着明显的僵硬。手腕停在与我视线平行的高度。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的眼睛上，仿佛里面藏着他追寻已久的解药。
他的嘴唇动了动，那个曾经被无数镁光灯追逐、被无数粉丝呐喊过的名字，被他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
不再是球场上的意气风发，只剩下粗粝的沙哑和压抑不住的某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王楚钦林晓……到底…怎么贴…才他妈的不疼？
画廊里的空气像是被那圈渗血的胶带抽干了，沉甸甸地悬在头顶，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带着针刺感，空间内只剩下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
王楚钦那只缠着血痕胶带的右手，依旧固执地停在半空。手背上青筋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骨节绷得发白，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除了这个动作再无他法的姿态。
三年时光似乎并没有抚平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急躁，只是沉淀成了更深、更浓的痛楚和委屈。
王楚钦……林晓？
他又叫了一声，沙哑的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双曾经在赛场上锐利如鹰隼、此刻却像蒙了层灰翳的眼睛，死死地锁住我。
我的视线从那刺目的暗红胶带上移开，缓缓抬起。目光掠过他深陷的眼窝，下颚紧绷的线条，风霜浸染过的眉骨——那确实是王楚钦，却又不再是。
一种冰冷的平静，像深冬结冰的湖面，封住了内心深处曾被他一句话搅动的所有惊涛骇浪。
时间是最好的清道夫，它把伤口打扫得很干净，只留下一片平坦却寸草不生的荒原。
他期盼着、恐惧着、渴望着我的反应——愤怒、怨恨，或者是……动容？
可我只动了动唇，吐出三个字，声音平稳得像这画廊里一块冰冷的石砖：
林晓找队医。
三个字，精准地刺破了他所有的心理预期和强行撑起的狼狈尊严。
王楚钦眼底那翻涌的、混杂着痛楚的液体瞬间凝固，然后被一股汹涌而上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戾气压了下去。
他下颌的肌肉剧烈地绷紧了一下，脖子上的青筋骤然清晰如刻，喉结上下滚动着，仿佛在艰难地咽下某种尖锐的硬物。
王楚钦林晓！
这一次，他声音里的沙哑被一股压抑不住的火气撕裂开来，像一块被强行撕开的旧布，带着焦躁和濒临失控的怒意。
他朝我逼近了一步，带着浓重血腥气和松木运动香水残余气息的阴影，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