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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图书馆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头沉睡的怪兽。朱志鑫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钥匙边缘。十五年了，他从未想过会回到这个地方。
"确定是这里？"刘耀文拍了拍门上的铁链，灰尘簌簌落下，"看起来至少十年没人来过了。"
朱志鑫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古旧的黄铜钥匙——他今早特意回父亲的老房子取来的。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令人惊讶的是，它居然还能用。
铁门呻吟着打开，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刘耀文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一条幽深的走廊，地板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上面只有一串脚印——新的，不超过三天。
"有人来过。"刘耀文蹲下检查脚印，"42码左右，男性，体重约70公斤。"
朱志鑫盯着那些脚印，胃部突然绞紧。他认得这个步态——右脚略微外八，左脚步幅稍短。小时候，他曾无数次跟在这种脚印后面，穿过这条走廊...
"你还好吗？"刘耀文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朱志鑫猛地回神："没事。B2应该是地下二层，这边走。"
他们小心地沿着走廊前进，每一步都激起一片尘埃。墙壁上的壁画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出医学院的历史场景。朱志鑫在一幅描绘实验室的画前驻足片刻，画角有个小小的签名：Z. Zhu。
"你父亲？"刘耀文轻声问。
朱志鑫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走廊尽头是向下的楼梯，铁扶手锈蚀得几乎一碰就碎。黑暗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回荡。
地下二层比楼上更加阴冷潮湿。刘耀文的手电筒光束扫过一排排紧闭的门，最终停在第14扇门前。门牌已经脱落，但门框上的"14"仍依稀可辨。
"第七本书..."刘耀文喃喃自语，手电照向门边的书架。书架上大部分书籍已经被虫蛀得不成样子，但第七格确实放着一本厚重的皮质封面书籍。
朱志鑫伸手取下书本，灰尘呛得他咳嗽起来。书封上没有标题，只有烫金的数字"7"。翻开第一页，一行褪色的钢笔字映入眼帘：
「项目重启记录——Z」
刘耀文凑过来，下巴几乎搁在朱志鑫肩上："Z是谁？你父亲？"
朱志鑫的手指微微发抖："我不知道。"
他们继续翻阅，书中大部分页面已经被撕毁，仅存的几页记录着某种实验数据，日期都是十五年前的。在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一群年轻人站在实验室里，中间是年轻的朱父和张教授。照片背面写着：
「第七小组，最后的希望」
"这是..."刘耀文眯起眼睛，"那些死者？"
朱志鑫点头，指向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身影："还有张明。"
"那这个呢？"刘耀文指向照片最边缘，一个被部分切出画面的少年。只能看到半边脸和一只异常明亮的眼睛。
朱志鑫猛地合上书本："我不知道。我们该找的是现在的线索，不是考古。"
刘耀文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两人继续搜索房间，在翻倒的档案柜下发现了一个小型电子设备，还在闪烁红灯。
"监控装置？"刘耀文蹲下身，"有人在这里装了——"
他的话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断。紧接着，通风口突然喷出白色气体。
"毒气！快走！"朱志鑫拽起刘耀文就往门外冲。
走廊上已经弥漫着薄雾般的毒气。他们捂住口鼻向楼梯跑去，却听到楼上传来孩子的哭声。
"有人在那儿！"刘耀文转向声音来源。
朱志鑫犹豫了一秒："分头行动！你去找孩子，我去关掉毒气源！"
"太危险了！"
"没时间争论！"朱志鑫已经冲向走廊另一端，"通风控制室应该在这边！"
刘耀文咒骂一声，转身上楼。朱志鑫沿着记忆中的路线狂奔，肺部开始灼烧。控制室的门被锁住了，他踹了三下才踢开。里面的控制面板已经启动紧急排放程序，他迅速输入终止代码——幸好父亲当年教过他这些。
警报声停止，毒气排放渐渐减弱。朱志鑫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微弱的呼救声从隔壁传来。他循声找去，发现一个小男孩蜷缩在储物间里，脸色发青。
"没事了，我带你出去。"朱志鑫抱起孩子，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被自动封闭的防火门阻断。
他掏出手机——没有信号。男孩在他怀里咳嗽，小脸皱成一团。朱志鑫咬咬牙，脱下外套裹住孩子的口鼻，向另一个方向的紧急出口冲去。
每吸一口气都像吞下火焰，视线开始模糊。他跌跌撞撞地前进，终于看到出口标志的绿光。用尽最后力气推开门，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他跪倒在地，小心地将孩子护在胸前。
"救...他..."朱志鑫对围上来的人群嘶哑地说，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消毒水的气味。这是朱志鑫恢复意识时的第一个感受。他缓缓睁开眼，白色的天花板在视线中缓慢聚焦。喉咙火辣辣的痛，胸口像压着块石头。
"醒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右侧传来。朱志鑫艰难地转头，看到刘耀文坐在床边，眼睛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一片青黑的胡茬。他穿着三天前那件衬衫，皱得像抹布。
"孩子..."朱志鑫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安全无恙，多亏你。"刘耀文倒了杯水，小心地托起朱志鑫的后颈帮他喝下，"你吸入了大量混合毒气，差点把医生吓死。"
朱志鑫慢慢环顾四周："几天了？"
"三天。"刘耀文放下水杯，手指在杯沿上无意识地敲打，"医生说你再不醒就要考虑转院了。"
朱志鑫注意到床头柜上堆满了案件文件和笔记本电脑，显然刘耀文一直在这里工作。更令人惊讶的是，那些文件整齐有序地分类摆放——完全不是刘耀文一贯的风格。
"你...整理了我的线索？"朱志鑫虚弱地问。
刘耀文耸耸肩，耳根却有点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朱志鑫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要起身："那本书！我们找到的资料——"
"在这儿。"刘耀文从背包里取出那本皮质笔记本，还有几张照片，"我回去拿的。顺便查了监控，但被人删除了。"
朱志鑫仔细翻看那些资料，发现刘耀文已经做了大量标注和连线，有些思路甚至比他自己的还要缜密。
"我不知道你这么..."
"有条理？"刘耀文咧嘴一笑，"只是平时懒得用。不过看你这么做久了，觉得也挺酷的。"
朱志鑫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暖意，赶紧低头继续看文件掩饰。在其中一页，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康泰生命科技-特殊项目组。
"这是..."
"你父亲当年主持的实验。"刘耀文的表情变得严肃，"一种基因疗法，针对罕见心脏病。但十五年前因为一名志愿者死亡而被叫停。"
朱志鑫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单："那个志愿者...是我母亲。"
刘耀文猛地抬头："什么？"
"她患有遗传性心肌病。"朱志鑫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父亲主导的实验是最后希望。但治疗过程中出现排斥反应...她死在手术台上。"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里的滴答声。刘耀文慢慢坐到床边，手悬在半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触碰朱志鑫。
"所以这些谋杀案..."
"我不知道。"朱志鑫摇头，"但照片上那些人，包括张明，都是实验小组的成员。现在他们一个接一个被杀，心脏被摘除..."
"像是某种报复。"刘耀文沉思道，"或者...收集样本？"
朱志鑫猛地抬头，两人目光相撞，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实验数据。"朱志鑫试图起身，"他们需要那些接受过基因治疗的心脏样本！"
"躺好！"刘耀文按住他，"我已经派人去查康泰最近的动向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养病。"
朱志鑫罕见地没有反驳，因为他突然注意到刘耀文手腕上的住院带："你也住院了？"
刘耀文迅速把手藏到背后："只是轻微吸入毒气，观察一天就没事了。"
"你在这里待了三天。"朱志鑫指出。
"警局医院两边跑而已。"刘耀文不自在地转移话题，"对了，我查到那个编号的意思了。B2-14-7指的是第二批实验，第14组，7号样本。"
朱志鑫的脸色变得苍白："7号...那是我母亲的编号。"
刘耀文沉默片刻，突然说："我父亲是警察。"
朱志鑫惊讶地看着他。
"十五年前，他负责调查一桩医疗事故案。"刘耀文的目光落在远处，"证据不足，案子不了了之。三个月后，他开枪自杀了。留了张字条，写着'真相不该被掩埋'。"
朱志鑫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是...我母亲的案子？"
刘耀文点头："我当警察就是为了查清这件事。没想到..."他苦笑一声，"会以这种方式和你相遇。"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在病床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分割线。朱志鑫突然感到一种奇特的宿命感——他们的父亲，十五年前的案件，如今将他们牵引到一起。
"我父亲在事故后就被学院开除了。"朱志鑫轻声说，"他带着我搬到了乡下，整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年后，他...失踪了。只留下一封信，说要去寻找真相。"
"你认为他还活着？"
朱志鑫摇头："我不知道。但最近这些谋杀案...手法太像我父亲的理论了。心脏摘除的精确角度，缝合方式...都是他独创的技术。"
刘耀文若有所思："所以可能是有人在模仿他？或者..."他犹豫了一下，"他真的回来了？"
朱志鑫没有回答。窗外，夕阳将云层染成血色。
三天后，朱志鑫出院。医生本要求再观察几天，但他坚持要回警局。令他意外的是，刘耀文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帮他办好了手续。
"去天台。"刘耀文在停车场突然说，"有东西给你看。"
黄昏的天台空无一人，微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刘耀文领着朱志鑫到栏杆边，指向远处一片建筑群。
"康泰的新研发中心。"他递给朱志鑫一个文件夹，"我黑了他们的系统，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朱志鑫翻开文件，里面是一系列实验报告和人员档案。越看，他的手抖得越厉害。
"他们重启了实验...用活人做测试..."朱志鑫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些死者...都是当年的实验参与者，现在被当成'失败样本'处理掉..."
"不止如此。"刘耀文又递过一张照片，"看这个人。"
照片上是康泰实验室的一个背影，白大褂下露出熟悉的银发。朱志鑫倒吸一口冷气："张教授？"
"他是康泰的首席顾问。"刘耀文冷笑，"负责这个'重启项目'。而项目的理论基础，全部来自你父亲当年的研究笔记。"
朱志鑫的世界仿佛在旋转。所有的碎片终于拼合在一起：张教授利用父亲的研究重启实验，杀害当年的参与者获取样本，同时嫁祸给失踪的父亲...
"我们需要证据。"朱志鑫咬牙道，"直接联系康泰高层的办法..."
"巧了。"刘耀文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下周康泰董事长回国，要举办私人晚宴。邀请名单上有市局首席法医。"
朱志鑫刚要回应，手机突然响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志鑫，好久不见。听说你在找我？——父亲」
附件是一张照片：一个苍老的男人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捧着一颗鲜红的心脏。
朱志鑫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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