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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窗玻璃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痕。朱志鑫站在局长办公室窗前，听着身后纸张翻动的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解释一下，朱法医。"局长的声音冷得像冰，"为什么你的DNA会出现在第六位死者的指甲缝里？"
朱志鑫转身，看到办公桌上摊开的检测报告，鲜红的"匹配"二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不可能。我从未接触过死者张成。"
"监控显示，案发当晚你确实去过他家小区。"刑侦副队长李明插话，眼神里带着胜利的光芒，"而且我们在你办公室抽屉里发现了这个。"
一个透明证物袋被推到桌前，里面是一把手术刀，刀柄上有朱志鑫的指纹，刀刃上残留着与死者匹配的血迹。
朱志鑫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栽赃。"
"每个罪犯都这么说。"李明冷笑，"特别是当我们找到这个之后。"
电脑屏幕转向朱志鑫，显示出一封电子邮件：「实验必须继续，不惜一切代价。——Z」
发件人地址是朱志鑫的工作邮箱。
"Z...你父亲名字的首字母，也是你常用的签名方式。"局长叹息，"朱法医，你有权保持沉默。"
朱志鑫的视线从电脑移到窗外。雨更大了，模糊了远处的建筑轮廓。他突然明白了张教授的棋局——不只是杀人灭口，更是要让他背负罪名，彻底埋葬真相。
"我需要打一个电话。"他平静地说。
"打给谁？你的同伙？"李明讥讽道。
"打给刘耀文。"朱志鑫直视局长的眼睛，"作为我的直接监督人，他有权知晓此事。"
局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刘队长正在外面执行任务。鉴于你们的关系，这个案子他已经回避了。"他按下内线电话，"小王，进来一下。"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秘书，而是刘耀文。他浑身湿透，黑发贴在额前，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看到朱志鑫时，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恢复公事公办的面具。
"局长，您要的搜查令批下来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朱法医的住所和办公室。"
朱志鑫感到一阵眩晕，扶住窗台才稳住身体。刘耀文...亲自申请搜查令？
"正好。"局长点头，"刘队长，按规定，现在由你暂时收缴朱法医的证件和配枪。"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刘耀文缓慢地转向朱志鑫，雨水从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毯上形成深色的斑点。
"朱法医。"他机械地说，"请交出你的警徽和证件。"
朱志鑫盯着刘耀文的眼睛，试图找出一丝熟悉的温度，但那里只有陌生的冰冷。他缓缓掏出证件夹，递过去时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刘耀文的手像冰一样冷。
"配枪。"刘耀文提醒道，声音微微发紧。
朱志鑫从腰间取出枪，倒转枪柄递过去。就在交接的瞬间，他感觉到刘耀文塞了什么东西到他掌心——小而硬，像U盘。
"根据规定，你被停职调查，24小时内不得离开本市。"刘耀文公事公办地宣布，同时微不可察地眨了下右眼。
朱志鑫不动声色地将U盘滑进口袋："我理解。"
"带他去做正式笔录。"局长对李明说，"然后让他回去等通知。"
李明得意地抓住朱志鑫的手臂："这边请，'前'法医先生。"
走廊上挤满了窃窃私语的同事。朱志鑫昂首走过，目光直视前方。在拐角处，他余光瞥见刘耀文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口，手里攥着他的警徽，指节发白。
笔录持续了四小时。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李明几乎把所有死者都算在了他头上。朱志鑫机械地回答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U盘里有什么？刘耀文在玩什么把戏？
"最后一个问题。"李明俯身靠近，"你父亲在哪里？"
"我不知道。"朱志鑫平静地说，"他十五年前就失踪了。"
"真巧啊，连环凶杀案一开始，你就收到了他的消息。"李明冷笑，"我们会找到他的，还有你涉案的证据。"
终于被释放时，已是深夜。雨仍在下，冰冷刺骨。朱志鑫站在警局门口，突然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家被搜查，办公室被封，旅馆需要身份证登记...
一把黑伞突然出现在头顶。
"两百米外有家便利店。"刘耀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近得能感受到呼吸的热度，"后门垃圾桶有个塑料袋，里面有备用手机、现金和钥匙。"
朱志鑫没有回头："监控拍着呢。"
"当然。"刘耀文提高音量，假装严厉地说，"朱志鑫，你被禁止接近任何案件相关人员，包括我！明白吗？"
说完，他猛地推了朱志鑫一把，力道刚好让他踉跄着走进雨中而不至于摔倒。朱志鑫转身"愤怒"地瞪着他，趁机看清了刘耀文的口型：「U盘密码是你生日」。
"滚远点！"朱志鑫大声吼道，配合着表演，"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刘耀文做出恼怒的样子转身回警局，伞却故意留在了原地。朱志鑫捡起伞，发现伞柄里塞着一张纸条。
便利店后门确实有个黑色塑料袋。朱志鑫躲进附近公园的公共厕所，锁上门检查收获：一次性手机、五千现金、一把钥匙和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城东某小区的安全屋。
他掏出刘耀文塞给他的U盘，输入生日密码，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和几张照片。视频是警局监控的剪辑，显示有人在深夜潜入证物室调换了那把作为证据的手术刀；照片则是偷拍的康泰实验室日志，记录着"7号样本复苏计划"。
最后一张照片让朱志鑫的血液凝固：一个白发老人被禁锢在实验室透明舱里，胸口有手术痕迹，面容憔悴却依然可辨——是他的父亲。
照片角落的日期是昨天。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安全屋有监控，说话注意。证据足够了吗？——W」
朱志鑫快速回复：「还差关键一环。我父亲还活着，在康泰实验室。」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很久，最终发来：「别轻举妄动。明早8点老地方见。删除记录。」
朱志鑫删掉短信，检查一次性手机的其他功能。通讯录里只存了一个号码，标注为"修理工"；相册里有几张安全屋周边的监控盲区示意图；备忘录则详细记录了刘耀文调查到的康泰内部人员排班表。
他深呼一口气，将U盘和手机藏进内衣口袋。走出公厕时，雨已经小了。朱志鑫望向远处康泰大厦的轮廓，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父亲还活着。张教授不仅杀人栽赃，还将他父亲当作实验品。这个念头让朱志鑫的胃部绞紧，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在胸腔燃烧。
安全屋是栋老旧的公寓，钥匙打开的是顶层一个小单元。朱志鑫仔细检查了每个角落，果然在客厅烟雾报警器和卧室插座后发现两个微型摄像头。他假装没发现，正常地洗澡、换衣、吃冰箱里的便当，然后关灯上床。
黑暗中，他掏出备用手机，用被子遮挡着查看刘耀文可能留下的其他线索。相册里还有隐藏文件夹，密码提示是"第一次见面"。朱志鑫输入"废弃医院"，果然解锁了。
里面是张教授近期的行踪记录和通话摘要。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段录音，张教授与一个被称为"董事长"的人讨论"最后阶段"，提到"需要朱教授完成最终激活"，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午夜。
朱志鑫的思绪飞速运转。三天后...正是康泰董事长私人晚宴的日子。这不是巧合，而是一场精心安排的表演——在权贵云集的场合，展示他们"革命性"的医学突破，同时彻底摆脱知道太多的人。
包括他的父亲。包括他自己。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加密信息：「明早别去老地方了。我被盯上了。改用B计划。——W」
紧接着又一条：「PS：相信我。」
朱志鑫盯着最后三个字，眼前浮现刘耀文在雨中冰冷的眼神和偷偷眨眼的瞬间。他想起两人初次见面时的剑拔弩张，想起储物间里几乎成真的那个吻，想起医院里刘耀文为他整理的所有线索...
他回复：「一直相信。小心。」
发完后，朱志鑫删除了所有记录，将手机藏在枕头下。窗外，一轮惨白的月亮从云层中露出，照在墙上形成诡异的光斑。他盯着那光影，直到疲惫终于战胜了紧绷的神经，坠入不安的睡眠。
梦中，他回到了九岁那年，站在实验室门外，透过玻璃看到父亲俯身在手术台前，台上躺着母亲苍白的身体。一旁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变成一条直线，刺耳的警报声中，父亲崩溃地跪倒在地。而角落里，年轻的张教授嘴角微微上扬...
朱志鑫猛地惊醒，冷汗浸透了背心。窗外仍是黑夜，但手机显示已是凌晨五点。他轻手轻脚地起身，避开监控区域，从窗户翻到防火梯，再下到小巷。
晨雾笼罩着城市，朱志鑫压低帽檐，向康泰大厦方向走去。他需要亲眼确认父亲的情况，即使这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在距离大厦两个街区的小公园里，朱志鑫找到一个能观察到大厦侧门的制高点。根据刘耀文提供的排班表，清晨六点会有一次守卫换班，也是监控系统重启的短暂间隙。
五点五十分，侧门果然打开，两名保安出来抽烟。朱志鑫正准备靠近，突然被人从后捂住嘴拖进灌木丛。
"找死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
刘耀文。朱志鑫放松下来，对方随即松开手。
"你怎么在这里？"朱志鑫转身，看到刘耀文穿着清洁工制服，戴着假发和眼镜，几乎认不出来。
"阻止你做傻事。"刘耀文压低声音，"大厦有生物识别系统，你一靠近就会触发警报。"
"但我父亲在里面！"
"我知道。"刘耀文的眼神变得柔和，"所以才要更谨慎。张教授正等着你自投罗网。"
朱志鑫攥紧拳头："三天后他们就要进行最终实验了。"
"所以我们有时间准备。"刘耀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这是康泰晚宴的员工通行证。到时候我混进去，找到你父亲的位置。"
"我们。"朱志鑫纠正道。
刘耀文摇头："太危险了。你现在是通缉犯。"
"正因为如此，他们不会想到我敢出现。"朱志鑫冷笑，"况且，只有我能认出我父亲实验的所有标记。"
两人对视良久，刘耀文最终叹了口气："顽固的混蛋。"他从另一个口袋掏出第二张通行证，"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朱志鑫接过通行证，两人的手指再次相触，这次谁都没有立即松开。
"为什么冒险帮我？"朱志鑫轻声问，"你可能会丢掉工作，甚至坐牢。"
刘耀文的目光落在朱志鑫的唇上，又迅速移开："有些事比规则更重要。"他顿了顿，"比如真相。比如...你。"
晨光中，朱志鑫突然注意到刘耀文右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制服领口下隐约露出绷带的边缘。他伸手想查看，刘耀文却后退一步。
"昨晚'偶遇'李明时留下的。"他满不在乎地笑笑，"那家伙打架真脏。"
朱志鑫心头一紧："你暴露了？"
"当然没有。"刘耀文得意地挑眉，"我告诉他我在追查你的同伙，他高兴得差点请我喝酒。"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不过我们确实要小心。局长已经下令监控我的一切行动。"
远处传来保安的说话声，两人同时噤声，靠得更近。刘耀文身上的气息钻入朱志鑫的鼻腔——汗水、廉价肥皂和那股独特的薄荷味。
"今晚七点，废弃码头12号仓库。"刘耀文耳语，"我准备了装备和计划。现在快走，有人在盯梢这片区域。"
朱志鑫点头，刚要转身，刘耀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警徽——朱志鑫的警徽，郑重地放在朱志鑫掌心："物归原主。"
朱志鑫震惊地看着手中闪亮的徽章："你怎么..."
"局长让我销毁它。"刘耀文眨眨眼，"我用了点小魔术。"
朱志鑫将警徽紧紧攥住，金属边缘刺痛了手掌，但这种疼痛莫名地令人安心。他有很多话想说，却哽在喉咙里出不来。
刘耀文似乎理解，轻轻捏了捏他的肩膀："去吧。晚上见。"
目送刘耀文消失在晨雾中，朱志鑫将警徽藏进贴身口袋，感受着它抵在胸口的重量。三天后，一切将见分晓——要么洗清罪名救出父亲，要么万劫不复。
但至少，他不是一个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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