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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码头的12号仓库在夜色中像头沉睡的巨兽。朱志鑫贴着墙根移动，每一步都谨慎地避开地面上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刘耀文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仓库里却依然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不对劲。
朱志鑫的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刘耀文上次见面时塞给他的。他深吸一口气，绕到仓库侧面的小门，门锁已经被破坏，虚掩着一条缝。
"刘耀文？"他低声呼唤，没有回应。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铁锈味。不是真正的铁锈，而是血。朱志鑫的医学本能立刻做出了判断——新鲜血液，大量出血。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摸索着打开手机照明。
光束照出的场景让他的血液凝固。
仓库中央，刘耀文仰面倒在一滩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截钢管，身下压着一个文件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已经泛青，但手指仍死死抓着文件袋的一角。
"不...不..."朱志鑫跪倒在血泊里，双手颤抖着检查伤势。钢管距离心脏只有厘米之差，出血量显示可能已经伤及肺动脉。刘耀文的脉搏微弱而快速，典型的失血性休克。
"坚持住...求你..."朱志鑫扯下自己的衬衫按压在伤口周围，不敢贸然拔出钢管。他掏出备用手机，手指沾满鲜血几乎无法操作，最终拨通了唯一存着的"修理工"号码。
"深度昏迷，失血约1500毫升，钢管贯穿右胸，距离心脏2厘米..."他机械地报告着伤情，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需要紧急手术...不，我不能送医院...是，嫌疑人可能还在附近..."
挂断电话，朱志鑫将刘耀文的头小心地托到自己腿上，用手按压颈动脉监测脉搏。刘耀文的呼吸越来越浅，每一次都带着不祥的咯咯声——血气胸。
"你这个白痴..."朱志鑫的声音破碎不堪，"不是说好等我吗？不是说好要小心的吗？"
刘耀文没有回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朱志鑫俯下身，额头抵住刘耀文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混入血泊中。
"不准死...听到没有...我不允许..."
远处传来警笛声，朱志鑫警觉地抬头。不是警车——是救护车，但声音被刻意调低了。他轻轻放下刘耀文，冲到门口指引方向。
五分钟后，两个穿便衣的男子抬着担架冲进来，其中年长的一个立刻检查伤势。
"我是陈医生，W的朋友。"他简短地说，动作麻利地给刘耀文接上便携监护仪，"必须立刻手术，我们的地下诊所在三公里外。"
朱志鑫点头，帮忙将刘耀文抬上担架。就在转移时，刘耀文身下压着的文件袋滑落出来，几张照片散落一地。
照片上是朱志鑫的父亲——被囚禁在透明舱里的近照，胸口有新鲜的手术疤痕。还有几张实验室蓝图和一个日程表：康泰晚宴的详细流程，在"董事长致辞"后红笔圈出了"样本展示"环节。
"带上这些。"朱志鑫将文件塞给陈医生，"他拼命保护的证据。"
救护车飞驰在夜色中，朱志鑫紧握着刘耀文冰凉的手，监护仪的每一次报警声都像刀割在他心上。陈医生在车上做了紧急处理，但情况依然危急。
"他会没事的，对吧？"朱志鑫声音嘶哑。
陈医生没有立即回答，专注地调整输液速度："贯穿伤没直接击中主要器官是幸运的，但失血太多...看他的意志力了。"
意志力。朱志鑫苦笑。那个固执的、从不服输的刘耀文，怎么可能轻易认输？
地下诊所比想象中专业得多，手术室设备一应俱全。朱志鑫被拦在门外，只能透过小窗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刘耀文被连接上各种仪器，陈医生穿上手术服，无影灯亮起...
一个年轻护士递给他一杯热茶和干净衣服："洗手间在那边，你可以清理一下。"
朱志鑫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是血，双手染红的样子像个屠夫。他机械地清洗，换衣，回到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等待。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护士偶尔出来更新情况："钢管取出来了...","输血进行中...","发现脾脏损伤..."
凌晨三点，手术灯终于熄灭。陈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写满疲惫："暂时稳定了，但接下来24小时是关键期。"
"我能见他吗？"
"五分钟。他还昏迷着，但也许能听见你说话。"
重症监护室里，刘耀文躺在苍白的病床上，身上插满管子，监护仪的曲线微弱但规律。朱志鑫站在床边，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句：
"我会完成我们的计划。"
转身离开时，他仿佛感觉到刘耀文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但可能是错觉。
陈医生在办公室等他，桌上摆着那个沾血的文件袋："W之前联系我，说如果他有不测，就把这个交给你。"
朱志鑫打开文件袋，除了照片和蓝图，还有一页手写笔记——刘耀文潦草的字迹：
「朱：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可能暂时没法继续了。别自责，是我自己决定单独行动的。线索指向你童年的家，我在书房地板下找到了这些。张教授不仅囚禁了你父亲，还在继续当年的实验。晚宴是幌子，真正目的是当众展示"成功案例"——你父亲。但还有更多...查看背面。」
朱志鑫翻到背面，是一张老照片的复印件：年轻的朱父和张教授站在实验室里，周围是几个学生，其中包括...年轻的刘父？照片边缘标注的日期正是母亲去世前一周。
"这不可能..."朱志鑫的手指颤抖起来。刘耀文的父亲也参与了那个实验？
"他还留了这个给你。"陈医生递过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把钥匙和地址纸条——朱志鑫童年家的地址。
天亮时分，朱志鑫站在阔别十五年的家门前。房子比他记忆中更破败，花园杂草丛生，但结构完好。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唤起无数回忆——母亲的香气，父亲的书房，还有那个改变一切的雨夜...
屋内灰尘厚积，每走一步都扬起一片云雾。朱志鑫径直走向父亲的书房，地板吱呀作响。按照刘耀文的提示，他找到第三块地板，用力撬开。
下面是一个金属盒子，锁已经生锈，但钥匙仍能打开。里面是一本实验日志和几封信。朱志鑫深吸一口气，开始阅读。
日志详细记录了当年的实验：一种革命性的基因疗法，旨在修复遗传性心肌病。朱父是主导者，张教授是副手，而参与者中确实有刘父——作为警方联络人监督实验合规性。
但随着记录深入，内容变得越来越令人不安。张教授擅自修改了部分实验参数，而朱父在后期发现了异常，决定暂停实验。最后一页记录日期正是母亲手术当天：
「张擅自更改了药剂浓度。我要求立即停止，但为时已晚。L（朱志鑫母亲的名字缩写）出现强烈排斥反应...她走了。张销毁了原始记录，威胁要公开我早年的违规操作。更可怕的是，他暗示L的死亡是"必要牺牲"...我必须保护志鑫...」
日志到此戛然而止。朱志鑫翻开信件，是父亲留给他的：
「志鑫：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张淮生不只是想要科研成果，他沉迷于创造"完美人类"。L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他故意为之——她的心脏组织在特定条件下会产生一种稀有蛋白，这正是张需要的。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实验室，那里有更多"样本"...我必须阻止他，即使付出生命代价。原谅我...」
信纸上有干涸的泪痕。朱志鑫的视线模糊了，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他翻开最后一页，发现是一张手绘地图，标注着康泰大厦地下三层的秘密实验室入口。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加密信息：「W的情况稳定，但还没醒。康泰晚宴改到明晚，安保加倍。建议放弃。——修理工」
朱志鑫回复：「不可能。我有进入实验室的方法。」
他再次检查父亲的地图，注意到一个奇怪的标记——地下三层有个标着"7"的房间，旁边写着"样本储存"。而进入方式不是常规通道，而是通过大厦隔壁的地铁维修隧道。
正要离开时，朱志鑫的目光落在书桌抽屉上。一个几乎被遗忘的童年记忆浮现——父亲总爱玩的小把戏。他按照记忆中的方式同时按压抽屉两侧，暗格弹了出来。
里面是一支老式手机和一个小玻璃瓶，瓶中装着某种蓝色晶体。手机居然还有电，开机后只存了一个号码。朱志鑫按下拨打键，心跳如鼓。
响了五声后，电话接通了。
"...志鑫？"一个虚弱而熟悉的声音。
朱志鑫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父亲？"
"你找到我的留言了..."声音断断续续，"听我说，张的计划不只是展示实验成果...明晚他要当众进行心脏移植，用我的心脏...特殊基因序列...产生那种蛋白..."
"他在哪里关押你？地下三层7号房？"
"不...那是陷阱..."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杂音，"他们来了...记住，真相在最初的..."
通讯突然中断。朱志鑫疯狂回拨，但只有忙音。最初的...最初的是什么？实验室？事故现场？还是...
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陈医生：「W醒了，但很虚弱。他想见你。」
朱志鑫抓起所有证据冲出门外。二十分钟后，他回到地下诊所，刘耀文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虽然脸色仍然惨白，但眼睛是睁开的。
"嘿...机器人先生..."刘耀文虚弱地扯出一个微笑，"哭过了？为了我？"
朱志鑫想反驳，想骂他鲁莽，想质问为什么不等等他...但最终只是无言地握住刘耀文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轻点...伤员在这儿..."刘耀文嘶了一声，但没抽回手，"找到...你父亲的东西了吗？"
朱志鑫点头，简要汇报了发现。提到电话时，刘耀文的眼睛亮了起来。
"最初的...最初的事故现场？老图书馆？"
"也许...但我父亲说那是陷阱。"
刘耀文皱眉思考，突然倒吸一口气："不...最初的...是你！你是第一个接受基因治疗的人！"
朱志鑫如遭雷击。零碎的记忆突然拼合——小时候频繁的"体检"，父亲给他注射的"维生素"，还有那些奇怪的梦境...
"我母亲去世后，父亲给我注射过什么...说是预防遗传病..."
"所以张教授需要你们父子俩..."刘耀文挣扎着想坐起来，"你的血液样本，和你父亲的心脏组织...合在一起才能产生那种蛋白！"
陈医生冲进来制止："够了！他的心率太快了！"
朱志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休息吧。明天我会处理。"
"不...行..."刘耀文抓住他的手腕，"张教授...知道我们会去...陷阱..."
"我知道。"朱志鑫俯身，额头轻轻抵住刘耀文的，"所以这次，我来制定计划。"
两人的呼吸在咫尺间交融。刘耀文突然用尽全力抬头，嘴唇擦过朱志鑫的脸颊："小心...搭档..."
朱志鑫僵住了，那股微弱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他直起身，看到刘耀文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再次陷入昏睡，但嘴角还挂着那抹痞笑。
"我会的。"他轻声承诺，尽管知道对方听不见，"然后我们一起回来。"
走出病房，朱志鑫开始检查装备。一次性手机、父亲的蓝图、那把匕首...还有一个小玻璃瓶，里面的蓝色晶体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父亲特意留下它，必有深意。
明天，一切将见分晓。要么救出父亲，揭露真相；要么和张教授同归于尽。
无论如何，这十五年的噩梦都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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