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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朱志鑫跟在刘耀文身后,走过三号码头堆积如山的集装箱。远处海平面泛着铅灰色,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改造后吞吐量能增加40%。"朱志鑫翻看图纸,指出几处关键点,"但海关新装的扫描仪是个麻烦。"
刘耀文接过图纸,手指不经意擦过朱志鑫的手背,像一道微弱的电流。"扫描仪不是问题,问题是..."他突然停下,目光锐利地扫向左侧集装箱堆。
朱志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只野猫窜过阴影处,除此之外空无一人。但刘耀文的身体却紧绷起来,右手缓缓移向腰间。
"文哥?"
"往回走。"刘耀文声音极低,"自然点,别跑。"
他们刚转身,第一声枪响就撕裂了码头的寂静。子弹打在朱志鑫脚边的水泥地上,溅起火星。刘耀文猛地将他推向一堆货箱后面,自己则拔枪还击。
"青龙帮的杂种!"刘耀文对着蓝牙耳机吼道,"三号码头遇袭,所有人过来!"
更多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朱志鑫背靠货箱,心跳如擂鼓。作为警察,他应该希望刘耀文被擒甚至被杀;但此刻,他却死死盯着那个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的身影,胸口发紧。
一个黑影从高处集装箱跃下,匕首直取刘耀文后心。朱志鑫来不及思考,身体先于大脑行动——他扑上去撞开袭击者,两人滚作一团。匕首划过他左上臂,火辣辣的疼。
"朱志鑫!"刘耀文的喊声里有一丝他从未听过的惊慌。
混乱中,朱志鑫看到至少八个枪手正在逼近。他们被包围了。刘耀文打空弹匣,背靠背贴到他身边:"会用手枪吗?"
朱志鑫点头——警校射击冠军的记录至今无人打破。
刘耀文从靴筒抽出一把格洛克塞给他:"掩护我。"
枪战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朱志鑫每一枪都精确命中敌人非致命部位——肩膀、大腿。这是警察的本能,即使在这种时刻也不愿杀人。而刘耀文的每一枪都直取要害,冷酷高效。
援兵终于赶到,枪手们开始撤退。刘耀文正要追击,突然一个藏在货箱后的枪手瞄准了他的后背。
"小心!"朱志鑫再次本能地扑上去。
子弹擦着刘耀文的肩膀飞过,留下一道血痕。刘耀文反手一枪解决了偷袭者,然后抓住朱志鑫的衣领:"你他妈疯了吗?"
朱志鑫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刚刚用身体保护了一个黑帮头目。刘耀文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在他脸上烧出个洞来,混合着愤怒、震惊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警笛声由远及近。刘耀文咒骂一声:"警察来得真快。"他拽起朱志鑫,"走!"
他们刚撤离码头,十几辆警车就呼啸而至。朱志鑫坐在飞驰的奔驰后座,看着窗外闪过的警灯,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收网行动?为什么没人通知他?
"奇怪。"刘耀文撕开衬衫检查肩伤,"警方怎么来得这么及时?"
朱志鑫强装镇定:"可能是码头工人报的警。"
刘耀文冷笑一声,没再说话。车内弥漫着血腥味和沉默。朱志鑫手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不敢声张,怕刘耀文问起他为何会那么专业的战术翻滚。
回到总部医疗室,医生为刘耀文处理肩伤。朱志鑫想悄悄离开,却被叫住:"去哪儿?你的手不需要缝?"
朱志鑫只好坐下,让医生处理他手臂的刀伤。刘耀文全程盯着,目光如有实质。
"文哥,查清楚了。"马天宇匆匆进来,"是青龙帮雇的佣兵,想趁您视察码头下手。"
刘耀文点点头:"警方那边?"
"奇怪的是,"马天宇瞥了眼朱志鑫,"警方像是早有准备,带了特警队和搜查令,说是收到线报码头有毒品交易。"
朱志鑫心跳加速——这确实是标准收网程序,但为什么他毫不知情?
"线报?"刘耀文若有所思,"有意思。阿宇,去查查最近谁在码头附近转悠。"
马天宇离开后,医生也完成了包扎。突然只剩他们两人,医疗室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脱衣服。"刘耀文突然说。
朱志鑫一愣:"什么?"
"你帮我挡子弹时,右肩胛骨撞在货箱上。"刘耀文走近,"让我看看。"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朱志鑫慢慢脱下沾血的衬衫,露出精瘦但肌肉线条分明上身。刘耀文的手指轻轻按在他肩胛骨处,触感灼热。
"淤血了。"刘耀文的声音有些沙哑,"为什么那么做?"
朱志鑫垂下眼睛:"本能反应。"
"本能..."刘耀文重复这个词,手指从淤青处滑到他手臂的绷带上,"你的身手不像普通财务顾问。"
"大学时练过柔道。"朱志鑫早已准备好说辞。
刘耀文轻笑一声,突然将他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你知道吗?你说谎时左眼会微微眯一下。"
朱志鑫屏住呼吸。太近了,他能数清刘耀文睫毛的数量,能看清他虹膜里的金色细纹。
就在这时,刘耀文的手机响了。他松开朱志鑫,看了眼屏幕,脸色骤变:"澳门那边出事了,我得立刻过去。"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这几天你搬到我公寓住,马天宇会保护你。"
"没必要——"
"这是命令。"刘耀文的眼神不容拒绝,"我不在时,别相信任何人。"
门关上后,朱志鑫长舒一口气,立刻拿出加密手机尝试联系林峰。三次呼叫都无人接听。这不正常——林峰从不失联超过两小时。
他转而打给张明,对方秒接:"你还活着啊。"
冰冷的声音让朱志鑫脊背发凉:"今天的行动为什么不通知我?"
"通知你?"张明冷笑,"好让你向你的'文哥'通风报信?"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已经变质了,朱志鑫。"张明压低声音,"码头行动是测试,而你选择了保护那个罪犯。总部已经批准对你进行24小时监视。"
电话挂断,朱志鑫如坠冰窟。他被怀疑了,而这意味着无论任务成功与否,他都可能被当作叛徒处理。
夜幕降临时,朱志鑫搬进了刘耀文的顶层公寓。保镖带他参观了这个奢华如五星酒店的空间——全屋智能系统、健身房、无边泳池,以及一整面墙的古典乐黑胶收藏。
"文哥说您可以用他的一切物品。"保镖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朱志鑫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灯火通明的城市,感到一阵眩晕。三天前他还是个尽职的卧底警察,现在却成了黑白两道都不信任的异类。
他走进刘耀文的卧室——简约的灰黑色调,床铺一丝不苟,床头柜上放着本《罪与罚》。翻开扉页,一行小字映入眼帘:"给阿文,愿你在黑暗中坚守光明。——妈妈"
这行字让朱志鑫胸口发紧。他轻轻放下书,突然注意到床头抽屉没关严。出于职业本能,他拉开抽屉——里面是一把备用枪和几个弹匣,还有...一个警徽?
朱志鑫小心拿起警徽,编号已经磨损,但能辨认出是15年前的制式。为什么刘耀文会有这个?
正当他思索时,公寓门突然开了。朱志鑫慌忙将警徽放回原位,但来不及关抽屉。
"舒服吗?"刘耀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朱志鑫转身,惊讶地发现刘耀文提前回来了,手里拎着个纸袋。"澳门的事解决了?"
"暂时。"刘耀文走进来,目光扫过敞开的抽屉,却什么都没说。他把纸袋递给朱志鑫,"换洗衣服。"
朱志鑫接过纸袋,里面是全新的衬衫、内衣和...那对蓝宝石袖扣。"这..."
"生日快乐。"刘耀文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虽然提前了两天。"
朱志鑫怔住了。今天确实不是他生日,但却是他警校毕业的日子——这个日期绝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假档案中。除非...
"怎么?"刘耀文挑眉,"不喜欢?"
"不,很感谢。"朱志鑫强迫自己微笑,却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晚餐是刘耀文亲自下厨的意面和红酒。朱志鑫从不知道这个黑帮头目还会做饭,而且手艺相当不错。
"在意大利留学时学的。"刘耀文似乎看出他的惊讶,晃着红酒杯,"十九岁那年,父亲死后。"
朱志鑫想起那份档案:"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官方说法是车祸。"刘耀文的目光变得幽深,"实际上是被灭口。"
"灭口?"
"他是个好人,太好的好人。"刘耀文冷笑,"以为能黑白通吃,结果..."他突然停下,"不说这个。尝尝提拉米苏,我按母亲配方做的。"
甜点确实美味,但朱志鑫食不知味。他不断思索那个警徽的意义,以及刘耀文对他生日的了解程度。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开始享受这种与"目标"共处的时光。
夜深了,暴雨终于倾盆而下。朱志鑫躺在客房的床上,听着雨声和隐约传来的钢琴声——刘耀文在弹肖邦的《雨滴前奏曲》。琴声哀伤而美丽,与白天的冷酷杀手判若两人。
琴声突然停止,紧接着是一声闷响。朱志鑫立刻起身,轻手轻脚走到主卧门口。门虚掩着,他看到刘耀文背对门口坐在床边,衬衫褪到腰间,露出包扎伤口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
"需要帮忙吗?"朱志鑫轻声问。
刘耀文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脆弱,随即恢复冷静:"还没睡?"
"琴声停了。"朱志鑫走进来,看到地上沾血的绷带和医药箱,"伤口裂开了?"
"自己换药不太顺手。"
朱志鑫默默拿起新绷带,示意刘耀文转身。伤口比想象中严重,子弹擦痕红肿发炎。他小心地消毒、上药,重新包扎。
"你手法很专业。"刘耀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朱志鑫的手指微微一顿:"说过我学过急救。"
包扎完毕,刘耀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为什么当警察?"
时间仿佛凝固。朱志鑫的血液瞬间变冷——他知道了。这是摊牌吗?但刘耀文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我不明白..."
"玩笑而已。"刘耀文松开手,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微笑,"睡吧,明天还要处理青龙帮的事。"
回到客房,朱志鑫锁上门,靠在墙上深呼吸。那个问题绝非偶然。更可怕的是,当刘耀文抓住他手腕的那一刻,他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失落。失落于这段虚假关系可能终结。
窗外电闪雷鸣,如同他内心的动荡。他开始怀疑,在这场卧底行动中,到底是谁在监视谁?谁在狩猎谁?
而在主卧里,刘耀文站在窗前,手里握着那枚旧警徽,望着同一场暴雨。手机屏幕亮着,显示一条加密信息:「已确认警方内部有青龙帮眼线,朱的身份可能暴露。要处理掉吗?」
他回复:「按兵不动。我亲自处理。」
放下手机,刘耀文轻轻抚摸朱志鑫包扎的绷带,眼神复杂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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