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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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日历上的红圈让朱志鑫停下了翻页的手。每月15号，刘耀文的行程表上永远只写着"私人事务"，没有地点，没有详情。三年来从未改变。

今天正是15号。

朱志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刘耀文的黑色迈巴赫驶出地下车库。五分钟後，他乘电梯下楼，拦了辆出租车。

"跟着那辆车，别太近。"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拍电影啊兄弟？"

"私家侦探。"朱志鑫亮出伪造证件，"抓出轨。"

司机顿时来了精神，娴熟地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迈巴赫穿过市中心，驶向城北老城区，最终停在一栋灰扑扑的老式建筑前。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挂着块牌子："圣心儿童之家"。

孤儿院？

刘耀文下车时手里多了个公文包，门口的老修女热情地拥抱了他，像是欢迎一位老友。朱志鑫付了车钱，绕到孤儿院侧面的矮墙，找了个能看见内院的隐蔽位置。

院内，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孩子围着刘耀文，七嘴八舌地喊着"文哥哥"。那个在商场上冷酷无情、在黑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教父，此刻竟蹲在地上，耐心地听一个小女孩结结巴巴地背乘法表。

"很棒！"刘耀文拍拍女孩的头，从公文包取出一个崭新文具盒递给她，"这是奖励。"

朱志鑫的指尖不自觉地抠进墙缝。这不可能是演戏——没有观众，没有摄像头，甚至没有媒体。而且据老修女与孩子们的熟稔程度，这显然是个持续多年的习惯。

"文哥，上个月新来的小凯会弹钢琴了！"一个男孩拽着刘耀文的袖子。

"真的？那得听听。"

孩子们簇拥着刘耀文走进主楼。朱志鑫犹豫片刻，翻墙跟了上去。透过音乐室的窗户，他看到那个叫小凯的盲童坐在钢琴前，弹奏一首简单的《小星星》。刘耀文站在他身后，偶尔轻声指导指法。

"手腕放松...对，就这样..."

琴声戛然而止。小凯仰起脸："文哥哥，你上次答应我的，弹《梦中的婚礼》。"

刘耀文沉默片刻，在琴凳坐下。当第一个音符响起，朱志鑫屏住了呼吸——这不是黑帮头目在弹琴，而是一个灵魂在倾诉。琴声里有思念，有痛苦，还有某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一曲终了，小凯轻声问："这首曲子是写给谁的？"

"一个永远无法出席婚礼的人。"刘耀文的声音很轻，但朱志鑫听得一清二楚。

老修女走进来："阿文，财务室准备好了。"

朱志鑫悄悄绕到财务室窗外，看到刘耀文从公文包取出几沓现金和文件。

"这是下个月的经费。"刘耀文将钱交给修女，"新厨房设备下周送到，我找了老师来教大孩子们职业技能。"

"上帝会保佑你的。"修女在胸前画十字，"这些年要不是你..."

"不必。"刘耀文打断她，"孩子们的档案更新了吗？"

朱志鑫看着他们讨论每个孩子的教育计划、医疗需求，甚至心理状况。刘耀文对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仿佛这些孩子是他的亲人。

两小时后，刘耀文告别孩子们。朱志鑫提前翻墙出去，躲在对街咖啡馆里，看着迈巴赫驶离。他的世界观正在崩塌重组——这个每月准时来孤儿院送钱、陪孩子弹琴的人，真的是那个亲手处决叛徒的冷血教父吗？

"还要续杯吗？"服务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朱志鑫摇头结账。他需要重新评估一切，包括自己的任务。

回到总部大楼已是傍晚。电梯门刚开，他就被马天宇拦住了："一整天不见人，去哪了？"

"码头审计。"朱志鑫亮出事先准备好的文件，"有什么问题？"

马天宇眯起眼："文哥找你，现在。"

刘耀文的办公室里弥漫着威士忌的香气。他站在窗前，背对门口，声音听不出情绪："进来，关门。"

朱志鑫关上门，心跳加速。刘耀文转过身，手里拿着杯琥珀色液体——今天在孤儿院的那个人仿佛只是个幻觉，眼前又是那个令人畏惧的黑帮教父。

"知道我为什么欣赏你吗？"刘耀文递给他一杯酒，"因为你善于发现别人忽略的细节。"

酒液在朱志鑫喉间燃烧："比如？"

"比如..."刘耀文突然靠近，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混合着威士忌的醇香，"你今天在码头发现的账目异常。"

朱志鑫松了口气——看来不是跟踪的事。"只是职业敏感。"

"职业敏感..."刘耀文玩味地重复这个词，突然话锋一转，"晚上有空吗？我订了Jean Georges。"

这是城里最难订的米其林三星。朱志鑫警觉起来："有什么特殊 occasion？"

"庆祝你入职三个月。"刘耀文唇角微扬，"七点，别迟到。"

回到自己办公室，朱志鑫立刻反锁上门，打开加密笔记本。他需要确认今天的发现——如果刘耀文真有慈善的一面，或许能解释那些账目上的异常支出。

但当他黑入刘氏集团的深层财务系统，一组奇怪的代码引起他注意。这些转账记录被刻意隐藏，收款方不是孤儿院，而是一个名为"SS"的账户。更奇怪的是，每笔转账后48小时内，都有等额资金从"SS"转入几个离岸账户，而其中一个账户持有人竟然是——

"张明？"朱志鑫瞪大眼睛。他的副组长，警局出了名的反黑先锋，竟在接收刘氏集团的资金？

朱志鑫深入追踪，发现这个模式已持续两年多。每次转账都对应着警方一次重大行动的失败或关键证据的丢失。他胃部一阵绞痛——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收网行动都会扑空，为什么他的卧底身份迟迟未能接触到核心证据。

警局内部有内鬼，而且级别不低。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调查时，电脑突然弹出一条加密信息：「别费心查了，想知道真相，今晚单独来仓库区23号。——一个朋友」

朱志鑫立刻追踪IP，却发现对方用了多重跳板，最后定位在...警局内部？他犹豫片刻，回复：「什么真相？」

「关于你父母车祸的真相。关于刘耀文父亲的真相。关于为什么你会被派来卧底的真相。——19:00，过时不候。」

父母车祸？朱志鑫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十岁那年，父母在一场"意外"车祸中双亡，档案记载是刹车失灵。但这条信息暗示...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他的思绪："朱顾问，文哥让我送您回去换衣服。"是刘耀文的司机。

朱志鑫看了眼时钟——六点二十，距离神秘人的约见只剩四十分钟，而晚餐约在七点。他必须做出选择。

"告诉文哥我半小时后到餐厅。"

豪华公寓里，朱志鑫快速冲澡更衣，同时思考对策。最终他决定先去仓库赴约，再找借口赶去晚餐。他穿上那对蓝宝石袖扣——内侧刻着的日期仿佛在嘲笑他的双重身份。

正准备出门时，门铃响了。监控屏幕显示是快递员，手里捧着个长条盒子。

"朱先生？加急件，需要签收。"

朱志鑫警惕地接过盒子，拆开后倒吸一口冷气——里面是一把警用配枪，正是他在警局时的佩枪。枪下压着一张字条：「看来你选择相信你的"文哥"而非真相。可惜，晚餐是个陷阱。他早就知道你是谁。——仍想救你父母的人」

朱志鑫的血液瞬间冻结。父母？他们还活着？这不可能...他亲眼见过尸体...

时钟指向六点五十。仓库区与餐厅是相反方向，他必须立刻决定。手指抚过那把熟悉的配枪，三年来第一次，朱志鑫对自己的使命产生了根本性动摇。

最终，他抓起配枪和手机，给刘耀文发了条短信：「紧急情况，可能迟到半小时。抱歉。」

出租车飞驰向仓库区。朱志鑫检查配枪——弹匣满的，保险完好。窗外天色已暗，乌云密布，预示着一场暴雨将至。

仓库区23号是栋废弃厂房。朱志鑫悄声靠近，佩枪在手，每一步都谨慎至极。主厂房大门虚掩，里面漆黑一片。

"有人吗？"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

没有回应。朱志鑫打开手机照明，小心前进。突然，灯光照到地上一滩暗红色液体——血，还未完全凝固。顺着血迹，他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被绑在椅子上。

"林...林组长？"朱志鑫冲过去，认出了他的直属上级。林峰满脸是血，胸口有个枪伤。

"走..."林峰气若游丝，"这是...陷阱..."

朱志鑫正要解开绳子，厂房灯光突然大亮。他本能地举枪对准光源方向，却看到刘耀文站在那儿，手里也握着枪。

"放下枪，阿志。"刘耀文的声音异常平静，"除非你想亲手杀了我。"

时间仿佛凝固。朱志鑫的枪口微微颤抖，对准了这个他既该逮捕又莫名在意的男人。林峰在他耳边虚弱地重复："他...都知道...从一开始..."

"我知道你是警察。"刘耀文向前一步，"我知道你叫朱志鑫，警号PC49771，三年前从特别行动组调来卧底。"

每一个字都像子弹击中朱志鑫的心脏。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无法发力。"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你？"刘耀文苦笑，"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

就在这时，林峰突然挣扎着喊道："小心后面！"

朱志鑫转身的瞬间，一声枪响震彻厂房。子弹擦过他耳边，击中了从阴影中扑来的马天宇！

"文哥你——"马天宇捂着胸口倒地，不可置信地瞪着刘耀文。

"我的人，轮不到你动手。"刘耀文冷冷道，枪口还冒着烟。

朱志鑫彻底混乱了。他跪下来检查林峰的伤势，同时枪口仍对着刘耀文："救护车...我得叫救护车..."

"已经叫了。"刘耀文收起枪，从口袋里掏出朱志鑫的手机，"你该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张明正在与一个戴面具的人交谈：「朱志鑫已经不可控，必要时可以牺牲...听证会前必须拿到刘耀文的账本...他父母那边继续关着...」

视频背景里，隐约能看到两个被绑着的老人。尽管画质模糊，朱志鑫仍能认出那是他"已故"父母的脸。

"这不可能..."朱志鑫的声音支离破碎，"我亲眼看到他们的尸体..."

"那是伪造的。"林峰咳出一口血，"张明...一直用这个控制你...你父亲...当年和刘耀文的父亲...是搭档..."

这句话像雷霆劈开朱志鑫的世界。他看向刘耀文，后者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

"现在你明白了。"刘耀文轻声道，"为什么我会允许一个警察在我身边三年。"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笛声。朱志鑫的枪终于垂下，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阴谋的中央，而黑白善恶的界限，远比他想象的模糊得多。

刘耀文向他伸出手："合作吗，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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