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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朱志鑫站在刘耀文身侧，注视着厅内觥筹交错的人群。刘氏集团年度晚宴，整个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场了——政客、商人、黑道大佬，衣香鬓影间暗流涌动。
"紧张？"刘耀文递给他一杯香槟，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背。
朱志鑫接过酒杯，克制住手指的微颤。自从三天前仓库区的对峙后，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林峰在医院抢救过来后证实了部分信息：朱志鑫的父母确实还活着，被张明秘密关押；而刘耀文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卧底警察。
"只是不习惯这种场合。"朱志鑫抿了口酒，目光扫过人群。马天宇死后，刘氏集团内部暗潮汹涌，不少人在猜测他与刘耀文的真实关系。
刘耀文今天穿着定制燕尾服，领结一丝不苟，像是从古典油画中走出的贵族，而非掌控地下世界的教父。他贴近朱志鑫耳边，温热气息拂过颈侧："青龙帮的人混进来了，一会儿跟紧我。"
这句话让朱志鑫背脊绷直。他下意识摸向腰间——刘耀文破例允许他今晚带枪。"几个人？"
"至少四个，侍应生里有两个。"刘耀文微笑着向路过的市长举杯，眼神却冷如寒冰，"别打草惊蛇。"
朱志鑫点头，心跳加速。这原本是他收集证据的绝佳机会，但现在他更担心的是——刘耀文明知有埋伏，为何还要出席？是陷阱？还是试探？
乐队开始演奏华尔兹。刘耀文突然牵起他的手："跳舞。"
"我不会——"
"跟着我。"刘耀文不容拒绝地揽住他的腰，带着他滑入舞池。
近距离让朱志鑫能清晰闻到刘耀文身上淡淡的乌木香，混合着一丝危险的火药味。他们的身体随着音乐移动，每一步都默契得令人心惊。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朱志鑫低声问，"你可以利用这次袭击除掉我。"
刘耀文的手在他腰间收紧："如果我想要你死，你活不到今天。"
音乐突然变调。朱志鑫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侍应生从托盘下抽出武器！他本能地扑向刘耀文，同时感到左肩一阵剧痛——子弹穿透了他的肩膀，鲜血瞬间染红白色衬衫。
宴会厅顿时大乱。尖叫声中，刘耀文一手抱住朱志鑫，一手拔枪还击。那个袭击者额头中弹，轰然倒地。
"掩护文哥！"保镖们迅速形成人墙。
朱志鑫感到温热血流顺着胳膊往下淌，视线开始模糊。他模糊看到刘耀文脸上从未有过的暴怒表情，那双向来冷静的眼睛此刻燃烧着骇人的杀意。
"一个不留。"刘耀文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全部处理掉。"
这是朱志鑫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左肩火烧般的疼痛，然后是消毒水的气味。他试图起身，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按回床上。
"别动。"刘耀文的声音。朱志鑫转头，看到他就坐在床边，白衬衫皱巴巴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更令人惊讶的是，那双总是戴着手套的手此刻赤裸着，沾着干涸的血迹。
"这是...哪里？"朱志鑫嗓音嘶哑。
"安全屋。"刘耀文递给他一杯水，"子弹取出来了，没伤到骨头。"
朱志鑫小口啜饮，借机观察环境——这是个医疗设备齐全的卧室，窗外天色已暗，看来他昏迷了大半天。床头柜上摆着带血的子弹和手术器械，最惊人的是，刘耀文似乎亲自为他做了手术。
"你...？"
"战地急救课没白上。"刘耀文唇角微扬，但笑意未达眼底，"为什么替我挡枪？警察的职责是逮捕我，不是保护我。"
朱志鑫喉结滚动。这是个致命问题。在子弹飞来的那一刻，他根本没想过卧底任务，纯粹是本能反应。"我..."
"算了。"刘耀文突然起身，"休息吧，我去处理些事情。"
门关上后，朱志鑫艰难地摸向床头抽屉——他的配枪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匕首，刀柄上刻着"LW"，刘耀文的私人标记。这是信任，还是另一种试探？
高烧在半夜袭来。朱志鑫在冰冷与灼热间挣扎，梦境与现实界限模糊。他梦见警校毕业典礼，梦见第一次见到刘耀文的情景，梦见子弹穿透血肉的闷响。
"体温39.8。"一个遥远的声音说，"需要更强效的抗生素。"
"我去拿。"是刘耀文的声音。
朱志鑫感到有人擦拭他滚烫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他挣扎着睁开眼，看到刘耀文近在咫尺的脸，在昏黄台灯下显得异常疲惫。
"文哥..."他呢喃道，不确定这是否又是梦境。
"我在。"刘耀文的手抚过他发烫的脸颊，"别怕。"
这温柔的语气让朱志鑫眼眶发热。在药物作用下，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
刘耀文的手停顿了一下："我知道。"
"警号PC49771...朱志鑫...特别行动组..."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泄露着绝不该说出的信息，"任务...逮捕刘耀文..."
"嘘..."刘耀文的手指轻按在他唇上，"别说了。"
朱志鑫不知何时又陷入昏睡。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左肩疼痛减轻了不少。床头柜上放着药片和水，还有一张字条：「紧急会议，晚上回来。别乱跑。——LW」
字条旁边是他的配枪——弹匣满的，保险关着。朱志鑫拿起枪，困惑不已。他昨晚肯定泄露了身份，为什么刘耀文没有任何反应？更奇怪的是，为什么把枪还给他？
他尝试下床，左肩传来尖锐疼痛，但还能忍受。安全屋是个复式公寓，装修简约但处处精致。书房门虚掩着，朱志鑫犹豫片刻，推门而入。
书桌上堆满文件，最上面一份让他呼吸停滞——自己的完整档案，从出生到警校再到卧底任务，甚至包括父母"车祸"的调查报告。档案日期是一年前，这意味着刘耀文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更令人震惊的是旁边那份文件——"SS计划"的详细记录，记载了警局高层与黑帮的金钱往来，张明的名字频繁出现。朱志鑫颤抖着翻看，突然一张照片滑落——年轻的刘父与另一个警官的合影，背面写着："与老朱最后一次任务前"。
老朱？他的父亲？
门口传来脚步声，朱志鑫慌忙将照片放回。刘耀文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外卖袋："能下床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朱志鑫不知该如何反应。刘耀文走进来，把档案推到一边，腾出地方放外卖："饿了吧？港式粥铺的招牌海鲜粥。"
"你早就知道。"朱志鑫直接挑明，手悄悄移向腰间的枪。
刘耀文头也不抬："知道什么？知道你叫朱志鑫，警校第一名毕业，父亲朱卫国曾经是我父亲的搭档？"他抬眼，目光锐利，"还是知道张明用你父母的命威胁你卧底？"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朱志鑫胸口。他拔出枪对准刘耀文："那你为什么留着我？"
刘耀文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拆外卖："先吃饭，再杀我。你失血过多需要补充体力。"
这种冷静激怒了朱志鑫："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不是。"刘耀文终于看向他，眼神复杂，"我留着你，因为你是唯一能证明我父亲清白的人。"
"什么？"
"吃饭。"刘耀文推过一碗粥，"然后我告诉你一切。"
粥很美味，但朱志鑫食不知味。刘耀文讲述的故事比他想象的更离奇——十五年前，刘父和朱父都是卧底，调查一个庞大的警匪勾结网络。就在即将收网时，两人遭遇"车祸"，朱父"死亡"，刘父重伤但幸存，却被诬陷为变节警察。刘耀文花了十年时间收集证据，而朱志鑫的出现是意外之喜。
"你父亲没死。"刘耀文说，"和张明一样，他被那个组织吸收了。"
"不可能！"朱志鑫拍桌而起，随即因疼痛弯下腰。
刘耀文扶住他："下周有个地下拍卖会，会有份关键证据出现。跟我去，你自己判断真假。"
朱志鑫挣开他的手："为什么帮我？"
刘耀文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抚上他受伤的肩膀，隔着绷带轻轻按压："因为这个。那一枪，你是真心想保护我。"
疼痛与温暖同时从触碰点蔓延。朱志鑫想否认，却发不出声音。刘耀文靠得更近，近到他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合作吗，警官？找出真相，救出你父母，还我父亲清白。"
朱志鑫应该拒绝，应该逮捕这个罪犯，应该...但他发现自己缓缓点头。不是因为任务，不是因为父母，而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眼中那份深藏的伤痛与孤独，与他自己的如此相似。
"好。"
刘耀文笑了，那笑容让他看起来年轻了许多："那就说定了。现在，回去休息，你脸色白得像纸。"
三天后，朱志鑫伤势好转，刘耀文带他去了那场改变一切的地下拍卖会。拍卖会在一艘豪华游轮上进行，来宾非富即贵。刘耀文介绍朱志鑫为"我的合伙人"，引来无数探究目光。
"今天第13号拍品是关键。"刘耀文在他耳边低语，"一份记录了当年那场阴谋的录音。"
朱志鑫刚要追问，拍卖师的声音响起："接下来是第12号拍品，一件...特殊艺术品。"
工作人员推上来一个笼子，里面蜷缩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脖子上戴着皮质项圈。朱志鑫胃部一阵绞痛——这是人口拍卖！
"纯血统，受过良好教育，起价五十万。"
竞价迅速开始。朱志鑫握紧拳头，职业本能让他想立刻制止这场罪恶交易。刘耀文突然举起号牌："一百万。"
朱志鑫猛地转头："你——"
"相信我。"刘耀文低声道，继续加价。最终以三百万拍下那个少年。
交易完成后，少年被带到VIP室。他一见到刘耀文就扑上来抱住："文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小凯。"刘耀文轻拍少年后背，转向震惊的朱志鑫，"还记得孤儿院那个盲童钢琴手吗？张明抓了他，就为了引我现身。"
朱志鑫看着这个满脸泪痕的少年，突然认出了他——正是刘耀文在孤儿院特别关照的那个盲童。
"第13号拍品取消了。"刘耀文检查手机刚收到的消息，"我们被耍了。得立刻离开。"
但为时已晚。游轮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四起。广播里传来船长惊慌的声音："所有乘客请立即到甲板集合！下层船舱进水！"
混乱中，刘耀文抓住朱志鑫和少年的手："跟我来！这不是意外！"
他们逆着人流冲向救生艇区域，却被五个持枪男子拦住。领头者冷笑道："刘先生，有人出高价买你的命。"
朱志鑫本能地拔枪，但受伤的左肩影响了他的速度。枪声响起，他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刘耀文挡在他面前，胸口绽开一朵刺目的血花。
"文哥！"少年尖叫。
朱志鑫的视野瞬间染红。他精准地击毙两名枪手，其余人见势不妙撤退了。刘耀文跪倒在地，鲜血从指缝间涌出。
"坚持住！"朱志鑫撕开衬衫按压伤口，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妈的，你不准死！"
刘耀文苍白地笑了："担心我？警官？"
"闭嘴！"朱志鑫吼道，眼眶发热，"救生艇！我们需要救生艇！"
少年突然指向海面："那边！"
一艘快艇正飞速接近。朱志鑫举枪瞄准，却在看清来人后愣住了——是林峰，他的警局上司！
"上船！"林峰喊道，"快！"
朱志鑫来不及思考为何林峰会出现在此，他和少年一起将刘耀文抬上快艇。刘耀文已经失去意识，呼吸微弱。
"他需要医院！"朱志鑫按压着伤口，鲜血染红双手。
林峰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你在救谁吗，阿志？"
朱志鑫抬头，眼神坚定："我知道。"
这一刻，他终于对自己承认——无论刘耀文是谁，无论这场任务如何收场，他都已经无法回头地越过了那条线。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正义，仅仅是为了这个人。
快艇划破夜色，向岸边飞驰。朱志鑫紧握着刘耀文逐渐冰冷的手，在心中无声祈祷：活下去，求你了，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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