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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拘留室的铁床硬得像石板。朱志鑫仰面躺着，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三天了，自从刘耀文越狱那晚起，他就被关在这间不足五平米的小屋里，除了定时送餐的警员外，没人提审他，也没人告诉他任何消息。
手腕上的淤青已经由紫转黄。被捕那晚，张明亲自给他上了手铐，紧得勒进皮肉。朱志鑫轻轻转动腕关节，回想着刘耀文塞给他的那把钥匙——现在还安全地藏在他的鞋垫下。
走廊传来脚步声，不是例行巡逻的沉重靴音，而是轻快的皮鞋声。朱志鑫立刻坐直身体。
门开了，张明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今天穿着笔挺的警监制服，胸前的勋章擦得锃亮，脸上挂着虚伪的关切。
"阿志，受苦了。"张明拉过铁椅坐下，"这几天太忙，没顾上来看你。"
朱志鑫保持沉默。多年的卧底训练让他能完美控制面部表情，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速——张明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和刘耀文保险柜里照片上那个与父亲站在一起的警官戴的一模一样。
"刘耀文逃了，你知道他会去哪儿吗？"张明翻开文件夹，里面是朱志鑫的档案。
"不知道。"
"不知道？"张明冷笑，"他冒险去医院见你，把最重要的证据交给你，而你却不知道他的下落？"
朱志鑫的指尖微微发凉。张明怎么知道刘耀文给了他证据？除非...林峰是内鬼？还是审讯室有监听设备？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朱志鑫直视张明的眼睛，"我被捕时身上什么都没有。"
张明突然拍桌而起："别装了！我们知道刘耀文把SS计划的证据交给了你！"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朱志鑫脸上，"交出来，或许还能保住你父母的命。"
父母。这个词像刀子捅进朱志鑫的胸口。他强迫自己不动声色："我父母十五年前就死了。"
"是吗？"张明从文件夹抽出一张照片甩在桌上——朱志鑫的母亲坐在轮椅上，背后是某家医院的标志，日期显示是上周。
朱志鑫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必须保持冷静。"伪造照片很容易。"
张明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好，很好。既然你选择站在罪犯那边..."他收起照片，"明天上午十点，听证会。你将因勾结黑社会组织、泄露警方机密被正式起诉。届时，媒体也会得知你这个'英雄警察'的真实面目。"
门被重重关上。朱志鑫缓缓吐出一口气，从鞋垫下取出那把微型钥匙。在昏暗灯光下，他注意到钥匙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W"—不是刘耀文姓氏的首字母，而是他母亲名字"文雅"的"文"。
走廊再次响起脚步声，这次更轻。门上的小窗被打开，一个纸团扔了进来。朱志鑫等脚步声远去后才捡起纸团展开：
「今晚23:30，清洁工会来。跟她走。——L」
L？林峰？这是陷阱还是真正的帮助？朱志鑫将纸条嚼碎咽下，躺回床上假装睡觉。无论真假，他都需要保存体力。
时间像蜗牛爬行。当拘留室的灯突然熄灭时，朱志鑫在黑暗中睁开眼。电子表显示23:28。
23:30整，门锁轻轻转动。一个佝偻着背的老清洁工推着拖把桶进来，头也不抬地开始拖地。当她靠近床边时，低声说了句："厕所。"
朱志鑫会意，大声抱怨："大半夜的拖什么地？我要上厕所！"
老清洁工骂骂咧咧地打开他的手铐，押着他走向走廊尽头的厕所。一进隔间，老人立刻变了个模样，从拖把柄里抽出一套警服和门卡："五分钟内到地下车库B区。快！"
朱志鑫迅速换装。老清洁工递给他一个口罩和眼镜："监控已经处理了，但只有十分钟窗口期。"
"你是谁？"朱志鑫压低声音问。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当年给你换尿布的人。"说完，她推着拖把桶离开了。
没有时间思考这句奇怪的话。朱志鑫压低帽檐，大步走向电梯。车库B区停着一辆没有标志的黑色轿车，发动机已经启动。他刚靠近，后门就打开了。
"上车！"是林峰的声音。
车子驶出警局后，朱志鑫才长舒一口气："为什么冒险救我？"
"因为听证会是个陷阱。"林峰紧握方向盘，"张明根本没打算起诉你，他准备明天在押送途中制造'意外'。"
"我父母真的还活着？"
林峰的表情变得复杂："活着，但不自由。他们在张明控制下，作为牵制你和刘耀文的筹码。"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停在间不起眼的安全屋前。林峰带他进屋，锁好门才继续："十五年前那场车祸，你父亲确实活下来了。但他...变了。"
"什么意思？"
"他加入了SS计划的核心圈。"林峰倒了杯水给他，"你父亲现在是组织在东南亚的负责人。"
朱志鑫的手一抖，水洒了一半。这个信息太过荒谬，但林峰的表情无比严肃。
"那刘耀文的父亲..."
"被灭口，因为你父亲的背叛。"林峰叹息，"刘耀文知道这一点，却还是选择保护你，这很说明问题。"
朱志鑫的胃部绞紧。太多信息冲击着他的认知——父亲不仅是叛徒，还是害死刘耀文父亲的凶手？而刘耀文明知如此，却...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时间不多了。"林峰从内袋取出一个信封，"这里有新身份、现金和去云南的车票。边境有人接应你，可以安排你去见你父亲。"
朱志鑫没有接："那刘耀文呢？"
"他会死。"林峰直言不讳，"张明已经联合了马天宇和其他帮派，全面围剿刘氏集团。没有你的证据，刘耀文撑不过一周。"
信封在两人之间悬停。朱志鑫看着这个曾经敬重的上司，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你怎么知道刘耀文把证据给了我？"
林峰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我...猜的。他信任你。"
"不，他只说U盘里有证据，没提其他东西。"朱志鑫缓缓后退，"但你知道还有密室钥匙。因为审讯室有监听，而你是监听者之一。"
空气凝固了。林峰的表情从恳求变为冷漠，又变成一种奇怪的怜悯："聪明如你父亲。"他放下信封，"可惜选择像刘耀文父亲一样固执。"
"你也是SS计划的人。"朱志鑫的手指悄悄移向腰间的枪——如果林峰真是内鬼，绝不会让他轻易拿走武器。
出乎意料，林峰苦笑起来："我是，也不是。这个游戏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他突然掏枪对准朱志鑫，"别动。钥匙交出来。"
朱志鑫僵住了。林峰的枪稳如磐石，眼神却充满矛盾。
"为什么？"朱志鑫轻声问，"你和我父亲...不是搭档吗？"
"正是因为你父亲，我才活到现在。"林峰的声音突然哽咽，"但他走得太远了。SS计划最初是为了打击跨国犯罪，后来...变质了。"
"那现在呢？你到底站在哪边？"
"我站在死去的战友那边。"林峰放下枪，从抽屉拿出另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你父母现在的地址和守卫情况。选择权在你——去找你父亲，或者去找刘耀文。"
朱志鑫接过信封，大脑飞速运转。这可能是另一个陷阱，也可能是真正的救赎。
"刘耀文在哪里？"
"不知道。但如果你真想找他..."林峰递过一部手机，"打这个号码。只说'猎鹰需要归巢'，他会给你地点。"
朱志鑫将两个信封和手机都收好："最后一个问题。那个清洁工是谁？"
林峰的表情变得柔和："刘耀文的钢琴老师，也是他母亲最好的朋友。"他打开门，"现在，走吧。天亮前离开这座城市。"
夜色如墨。朱志鑫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确保没人跟踪后，才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号码。
"猎鹰需要归巢。"他低声说。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一个熟悉的声音回答："中央公园音乐亭，一小时。"
挂断电话，朱志鑫摸了摸藏在鞋里的钥匙。三年来第一次，他完全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警局，甚至不是为了父母，而是为了那个本该是他敌人的男人。
公园空无一人。朱志鑫站在音乐亭里，夜风吹得他打了个寒战。身后传来枯叶碎裂的声音，他转身，看到刘耀文从树影中走来。
三天不见，刘耀文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右臂吊着绷带，但眼神依然锐利如鹰。
"你来了。"他说，仿佛早已预料到。
朱志鑫直接掏出钥匙："带我去密室。"
刘耀文的唇角微微上扬："不先问问你父母的事？"
"你知道？"
"比你想象的多。"刘耀文转身，"跟我来。"
他们穿过几条隐蔽的小路，来到一栋老旧公寓楼。电梯停在顶层，刘耀文带他走到尽头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钥匙转动的声音格外清脆。门开后，朱志鑫倒吸一口气——这不是普通的密室，而是一个设备精良的情报中心。墙上贴满了照片、地图和关系图，中央是几台高性能电脑。
"欢迎来到我的'蝙蝠洞'。"刘耀文打开主电脑，"这里有SS计划的全部证据，包括你父亲的角色。"
朱志鑫走近那面照片墙，心脏猛地收缩——中央是一张父亲与张明等人的合影，背景是某个东南亚别墅。照片上的父亲穿着考究的白色西装，举杯微笑，与记忆中那个严肃的警察判若两人。
"这不是真的..."朱志鑫的声音嘶哑。
"我也希望不是。"刘耀文调出一段视频，"这是三年前在曼谷拍的。"
视频中，朱父正在指导一群武装分子如何突破警方防线。他的言辞专业冷静，甚至带着几分自豪。
朱志鑫的膝盖发软，不得不扶住桌子："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权力？金钱？或者..."刘耀文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柔和，"像他说的，为了更好的世界不择手段。"
朱志鑫转向刘耀文："你恨他吗？"
"每一天。"刘耀文直视他的眼睛，"但不恨你。相反，你让我想起了我父亲——那种固执的正直。"
这句话像刀子剜进朱志鑫的心脏。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分辨是非的样子，那个坚持"正义永不妥协"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视频里的恶魔？
"我们需要合作。"刘耀文打开保险箱，取出一个硬盘，"这里面有能摧毁SS计划的证据，包括张明和你父亲的所有交易记录。"
"然后呢？"朱志鑫接过硬盘，"我们两个，对抗整个腐败系统？"
"不。"刘耀文突然靠近，"我们曝光它。让公众审判他们。"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朱志鑫看着刘耀文眼中的坚定，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来这里——不仅是为了真相，更是为了这个在黑暗中仍坚持正义的男人。
"合作。"朱志鑫伸出手，"但不是作为警察和罪犯，作为朱志鑫和刘耀文。"
刘耀文握住他的手，力道坚定："正好三天。"
"什么？"
"我给你三天考虑时间。"刘耀文微笑，"刚好到期。"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起。刘耀文迅速切换到监控画面——大楼入口处，六个全副武装的人正在突破门禁。
"马天宇的人。"刘耀文关闭系统，从暗格取出两把手枪，"后门走。"
他们刚跑到消防通道，就听到电梯到达的叮咚声。刘耀文推着朱志鑫往下跑，自己断后。子弹呼啸而过，打在金属栏杆上火花四溅。
三楼拐角处，一个埋伏的枪手突然冲出！朱志鑫本能地开枪击中对方膝盖，但另一名枪手从侧面袭来，匕首直刺刘耀文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朱志鑫扑过去挡在刘耀文身前。匕首划过他肋部，火辣辣的疼。他咬牙还击，子弹精准命中袭击者肩膀。
"走！"刘耀文拽着他冲下楼梯，撞开通往地下室的铁门。
迷宫般的地下室里，他们甩开了追兵。刘耀文推开一扇伪装成墙壁的门，里面是间小型安全屋。
"脱衣服，伤口需要处理。"刘耀文翻出医药箱。
朱志鑫脱下上衣，肋部的伤口不深但很长。刘耀文熟练地清洗、缝合，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替我挡刀？"刘耀文突然问，手指轻轻擦过朱志鑫腹部的肌肉，"警察的职责不是逮捕我吗？"
朱志鑫抓住他的手腕："你知道为什么。"
刘耀文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变得深邃。安全屋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朱志鑫能闻到刘耀文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熟悉的檀香，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甚至能感受到他逐渐加快的呼吸。
"我们..."
刘耀文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朱志鑫掏出林峰给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未知号码"。
"别接。"刘耀文警告。
但朱志鑫已经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他以为永远听不到的声音：
"阿志，好久不见。"
是父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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