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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雨水顺着安全屋的窗户蜿蜒而下，像一道道透明的伤疤。朱志鑫坐在监控屏幕前，手指紧握咖啡杯，已经六个小时没有挪动位置。屏幕上分割着十二个画面，全方位显示着刘氏集团总部的每个角落。
——刘耀文的办公室空无一人。
——会议室里，马天宇正与几个核心成员密谈。
——地下车库，两名保镖在抽烟。
但没有刘耀文的身影。
假死计划执行后第三天，按照约定，刘耀文应该已经安全脱身并发出信号。然而那束白色风信子始终没有出现。
朱志鑫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监控画面突然切换，总部大厅一阵骚动——刘耀文出现了！他脸色苍白如纸，右臂吊着绷带，在几名心腹的簇拥下走向电梯。即使隔着屏幕，朱志鑫也能看出他每一步都在强忍疼痛。
"这不可能..."朱志鑫喃喃自语，凑近屏幕。计划中刘耀文应该"假死"后直接前往营救他母亲，而不是回到总部这个狼窝。
电梯里的摄像头拍到了刘耀文疲惫的面容。当电梯停在顶层时，马天宇已经带着十几个人等在门口。
"文哥？"马天宇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他们说您已经..."
"死了？"刘耀文冷笑，声音通过监控麦克风清晰地传来，"让你失望了。"
马天宇后退半步："不，我是说...医生确认了您的..."
"死亡？"刘耀文径直走向办公室，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小伤而已。那具尸体是替身，为了引蛇出洞。"他突然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看来很成功。"
马天宇的脸色变了："我不明白..."
"你当然明白。"刘耀文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我们单独谈谈。"
门关上了，会议室里的摄像头只能拍到两人对峙的身影。朱志鑫调大音量，但只能听到模糊的对话片段。
"...朱志鑫在哪里？"马天宇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
"...警察卧底...必须除掉..."
突然，监控画面剧烈晃动，接着变成一片雪花。朱志鑫猛地站起，椅子翻倒在地上。他疯狂切换其他摄像头，但所有拍到办公室的镜头都失效了。
三分钟后，画面恢复。办公室门开了，刘耀文独自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染血的领带。马天宇不见踪影。
"清理一下。"刘耀文对心腹说，语气平静得可怕，"阿宇辞职了。"
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让朱志鑫胃部绞紧。马天宇被"处理"了，但为什么？是因为他发现了假死计划的破绽？还是...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短信：「安全屋暴露，立刻转移。西郊仓库见。——L」
林峰？朱志鑫犹豫片刻，迅速收拾装备。他最后看了一眼监控屏幕——刘耀文正站在窗前，目光似乎穿透摄像头直视着他。那眼神中有警告，有决绝，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坚持住。"朱志鑫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我来找你。"
西郊仓库年久失修，铁皮屋顶在风中哗啦作响。朱志鑫潜伏在对面建筑观察了半小时才接近，手枪始终握在手中。
"林峰？"他低声呼唤，推开半掩的铁门。
黑暗中，一个身影应声倒地。朱志鑫迅速举枪瞄准，随即认出了那身警服——是林峰，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呼吸微弱。
"陷阱..."朱志鑫跪下来检查伤势，匕首刺穿了肺部，情况危急。
林峰抓住他的手腕，艰难地摇头："走...他们知道...假死..."
"谁？谁知道了？"
"X先生..."林峰咳出一口血，"他一直在...监视..."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朱志鑫刚要起身迎敌，林峰却死死拽住他："地下...室...钥匙..."他将一个金属物件塞进朱志鑫手心，随即咽下最后一口气。
手电光束刺破黑暗，至少十个人包围了仓库。朱志鑫辨认出其中几个是警局特别行动组的成员，但也有一些陌生面孔。
"朱志鑫！"张明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你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
没有退路。朱志鑫握紧林峰给的钥匙——那是一把老式银行保险箱钥匙，上面刻着"Z-1147"。他迅速环顾四周，注意到仓库角落有个排水井盖。
"最后一次警告！"
朱志鑫对着声源方向连开三枪，趁着混乱掀开井盖钻入下水道。污水没过膝盖，恶臭几乎令人窒息。他摸着墙壁前行，听到上方传来张明暴怒的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两小时后，朱志鑫从五公里外的另一个井口爬出。夜色已深，雨势渐大。他浑身湿透，颤抖着掏出手机——最后一个安全号码，只能使用一次的紧急联络方式。
"是我。"电话接通后，他哑着嗓子说。
"位置？"一个女声问道。
"老城区，格林公园东侧。"
"二十分钟，黑色面包车。"
朱志鑫躲在公园长椅后，警惕地观察四周。当面包车准时出现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车的是那个在拘留所帮过他的老清洁工！
"上车，孩子。"她摇下车窗，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老妇人递给他一条干毛巾和一套干净衣服："换上。我是杨姨，刘耀文的钢琴老师。"
朱志鑫这才仔细打量她——七十岁上下，银发整齐地挽在脑后，眼睛明亮得不像老人。"您知道刘耀文在哪吗？"
"不知道。"杨姨驾车穿梭在小巷中，"但我知道他希望你安全。"
"安全？"朱志鑫苦笑，"张明向媒体曝光了我的卧底身份，现在黑白两道都在找我。"
"所以我们要离开这座城市。"杨姨递给他一部手机，"先看看这个。"
手机里是一段视频：刘耀文站在某个房间里，背后是拉紧的窗帘。"如果你看到这个视频，说明计划出了问题。"他的声音异常冷静，"不要找我，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林峰。拿着钥匙去瑞士，Z-1147保险箱里有你需要的一切。"
视频戛然而止。朱志鑫攥紧手机："什么时候录的？"
"假死计划前一天。"杨姨叹息，"他预料到可能会出事。"
"不，我要回去找他。"朱志鑫伸手去拉车门。
杨姨猛地刹车："看看这个！"她调出手机上的另一段视频——刘耀文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满脸是血，但眼神依然锐利。"找到证据...曝光他们..."视频背景音里有模糊的拷问声。
"谁拍的？什么时候？"朱志鑫的声音颤抖。
"三小时前。匿名发送到我邮箱。"杨姨的表情凝重，"阿志，你现在回去就是送死。而且..."她犹豫了一下，"刘耀文最在乎的就是你的安全。"
车子停在一栋破旧公寓前。杨姨带他上楼，打开一间简陋但整洁的小公寓："暂时安全。明天有车送你去机场。"
朱志鑫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刘耀文就在那里，可能正在遭受酷刑，而他却要远走高飞？
"他父亲死前，也是这样。"杨姨突然说，"明知是陷阱，还是去了。为了保护妻儿。"
朱志鑫转身："您知道刘耀文父亲的事？"
"当然。"杨姨泡了杯茶递给他，"刘伟是我最好的学生，文雅的丈夫，刘耀文的父亲...也是一名优秀的卧底警察。"
"他真是警察？"
"十五年卧底，功勋累累。"杨姨的眼中泛起泪光，"直到他发现上级与犯罪集团勾结。举报信刚发出，就发生了'车祸'。"
朱志鑫想起父亲视频中的话："SS计划被高层扭曲了..."
"不只是扭曲。"杨姨冷笑，"完全颠倒了。禁毒变成了贩毒，扫黑变成了护黑。"她拉开抽屉，取出一张老照片，"这是'猎鹰计划'核心成员，左起：刘伟、朱卫国、林正峰。"
朱志鑫凑近看——林正峰？林峰的...
"父亲。"杨姨点头，"林家三代警察，林峰从小被培养成SS计划的接班人，但他...有良知。"
这解释了为什么林峰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朱志鑫仔细端详照片上的第三个人——林正峰，高个子，方脸，眉宇间确实与林峰有几分相似。
"X先生是谁？"
杨姨摇头："没人知道。可能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也可能是更上层的人物。"
夜深了，杨姨去隔壁房间休息。朱志鑫打开电视，音量调至最低。本地新闻正在播放他的通缉令："前警察朱志鑫，涉嫌勾结黑社会组织、谋杀同僚..."照片上的他眼神冷峻，与现在这个憔悴的男人判若两人。
换台后更惊人的画面出现了——刘耀文的公开声明！他站在刘氏集团总部前，面对数十家媒体："...朱志鑫警官的卧底行动我一清二楚，是我利用他获取警方情报。所有罪责在我..."
这是赤裸裸的自首，更是对朱志鑫的清白证明。新闻字幕滚动播放："黑帮教父刘耀文承认操纵卧底警察，议会将召开紧急听证会..."
朱志鑫关掉电视，双手抱头。刘耀文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公开承认？这不是自杀吗？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看窗外。」
朱志鑫警觉地摸枪靠近窗户，拉开一条缝隙——楼下路灯旁，一个小女孩正将一束白色风信子放在长椅上，然后蹦跳着离开。
信号！刘耀文救出了他母亲！
朱志鑫冲下楼，长椅上除了花束还有一张字条：「安全。瑞士。等你。——W」
字迹潦草但确定是刘耀文的手笔。花束下压着一本瑞士护照和一张机票，名字是"Zhixin Li"，照片却是他的。
回到公寓，朱志鑫发现杨姨已经起床，正在整理一个背包。
"你该走了，孩子。"她递给他背包，"现金、新手机、基本装备。出租车五分钟后到。"
"刘耀文救出了我母亲。"
杨姨微笑："我就知道他能做到。"
"但他在哪？为什么自己不去瑞士？"
"因为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杨姨的表情变得凝重，"听证会。"
朱志鑫恍然大悟。刘耀文要用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在议会和媒体面前揭露整个腐败网络。这无异于自杀式行动！
"不，我不能走。"朱志鑫放下背包，"听证会什么时候？"
"后天上午。"杨姨叹息，"但你去了只会送死。现场全是特警，张明的人。"
朱志鑫想起林峰给的钥匙，想起刘耀文视频中说的保险箱。也许答案就在那里，也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帮我个忙。"他拿出纸笔快速写下几行字，"如果我没能回来，请把这个交给刘耀文。"
杨姨接过纸条，看了内容后眼睛湿润："你确定？"
"从未如此确定过。"
出租车准时到达。朱志鑫没有上车，而是拦了另一辆："机场，快！"
他要去取那个保险箱，然后赶在听证会前回来。无论结果如何，这一次，他不会让刘耀文独自面对。
出租车驶向机场时，朱志鑫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想起安全屋里那些监控画面，想起刘耀文独自承受质疑和危险的样子，想起那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快点。"他对司机说，"我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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