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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枪口抵在背上的触感冰冷而坚硬。朱志鑫缓慢转身，面对郑岩狞笑的脸，大脑飞速运转。档案室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口被堵死，通讯器在进入警局前就已取下——他真正孤立无援了。
"把档案放下。"郑岩晃了晃手枪，"慢慢来。"
朱志鑫权衡着反抗的可能性。档案桌距他两步远，上面有把拆信刀...太远了。他只能照做，将文件放回桌面。
"聪明。"郑岩咧嘴一笑，"现在，告诉我刘耀文在哪。"
"不知道。"
郑岩突然用枪柄猛击朱志鑫太阳穴！剧痛伴随着一阵眩晕，朱志鑫踉跄着扶住档案架才没倒下。温热的血液顺着额角流下，模糊了左眼视线。
"再问一次。"郑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刘耀文在哪？"
朱志鑫吐出一口血沫："吃屎去吧。"
这次郑岩瞄准了他的腹部。子弹般的疼痛炸开，朱志鑫弯下腰，呼吸困难。郑岩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头："你以为自己在保护谁？那个杀人如麻的黑帮头子？知道他在找你父亲吗？不是为了正义...是为了复仇。"
朱志鑫的瞳孔微缩。这个细节没能逃过郑岩的眼睛。
"啊，他没告诉你。"郑岩得意地笑了，"刘耀文要亲手杀了朱卫国，为他父亲报仇。而你...只是他接近你父亲的工具。"
"胡说..."朱志鑫嘶声道，但心底却涌起一丝疑虑。刘耀文确实从未明确说过找到他父亲后要怎么做。
"X先生给你父亲安排了新身份。"郑岩凑近他耳边，"但刘耀文找到了线索。猜猜看？如果你父亲和刘耀文单独见面，谁会活着走出来？"
朱志鑫的胃部绞紧。他想起刘耀文眼中偶尔闪过的冰冷杀意，想起他谈及父亲死亡时的语气...但随即又想起他在悬崖上的拥抱，想起他照顾高烧的自己时的温柔...
"你错了。"朱志鑫直视郑岩，"刘耀文比你想象的更有原则。"
"原则？"郑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杀了马天宇，杀了张明，手上沾了多少血？你觉得他会对你父亲手下留情？"
朱志鑫没有回答。郑岩拽着他走向门口："走吧，带你去见个人。"
走廊上空无一人。郑岩押着朱志鑫乘电梯下到地下三层——警局鲜为人知的拘留区域。最里面的牢房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靠墙而坐，听到动静缓缓抬头。
朱志鑫的呼吸停滞——是陈局！他憔悴得几乎认不出来，左眼青紫，右手缠着绷带。
"陈局！"朱志鑫扑到铁栏前。
老人浑浊的眼睛骤然睁大："阿志？快走！这是个陷——"
郑岩一脚踹在铁门上，打断了他的话："老东西，省省吧。"他转向朱志鑫，"你的好导师一直在调查X先生。看看他的下场。"
朱志鑫的手紧握栏杆。陈局是他警校时的恩师，正直廉洁的象征。如今却像动物一样被关在这里...
"放了他。"朱志鑫声音低沉，"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郑岩掏出手机，"给刘耀文打电话。告诉他你找到了关键证据，约他见面。"他咧嘴一笑，"然后我们会'意外'撞破这次会面，合法击毙一个逃犯和叛徒警察。"
朱志鑫盯着手机，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他拒绝，陈局必死无疑；如果同意，刘耀文将陷入危险...
"我需要看到诚意。"他拖延时间，"先放陈局走。"
郑岩冷笑："你以为在买菜讨价还价？"他打开保险，"打，或者我现在毙了这老家伙。"
陈局虚弱地摇头："别管我，阿志..."
朱志鑫接过手机，缓慢拨号——不是刘耀文的号码，而是一个他们约定只有在最危急时刻才会使用的紧急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说："是我。我找到证据了，但需要支援。老地方，半小时后见。"
暗号传达完毕——"老地方"意味着他被胁迫，"半小时"代表有紧急危险。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挂断。
"满意了？"朱志鑫递还手机。
郑岩检查通话记录，确认是打给刘耀文的号码（他们早黑入系统做了手脚），满意地点头："很好。现在..."他突然举枪对准陈局！
"不！"朱志鑫扑上去，但为时已晚。
枪声在密闭空间震耳欲聋。陈局胸口绽开一朵血花，缓缓倒下。朱志鑫怒吼着撞向郑岩，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扭打中，朱志鑫抓住郑岩持枪的手腕猛击地面，手枪滑到角落。
"你死定了！"郑岩掐住朱志鑫的脖子，手指如铁钳般收紧。
视线开始模糊。朱志鑫用尽最后的力气，拇指戳向郑岩的眼睛！郑岩惨叫松手，朱志鑫趁机一个翻滚捡起手枪，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咔嗒。空膛声。郑岩大笑："你以为我会给你装实弹？"
朱志鑫扔下枪，转身就跑。身后郑岩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地下三层如同迷宫，朱志鑫拐过几个弯后，发现前方是死路！唯一的出口是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太高了，徒手够不到。
郑岩的身影出现在转角，手里多了把匕首："跑啊，继续跑。"
朱志鑫背贴墙壁，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就在这时，通风管道的盖子突然松动，掉了下来！一根绳索垂到朱志鑫面前。
没有时间思考。朱志鑫抓住绳子，被一股大力迅速拉了上去。下方郑岩怒吼着掷出匕首，擦着朱志鑫的小腿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通风管道狭窄黑暗。拉他的人悄声道："跟我爬。"
是林峰的声音！
他们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爬行了仿佛一个世纪，终于从一个出口滑落到警局后方的小巷。一辆没有标志的面包车等在那里，车门一开，朱志鑫就被拽了进去。
"开车！"林峰命令道。
车子猛地窜出。朱志鑫这才看清救他的人除了林峰，还有小凯和另外两名陌生男子。
"陈局...郑岩杀了他..."朱志鑫声音嘶哑。
林峰面色阴沉："我知道。监控室看到了全过程。"
"你怎么会在警局？"
"刘耀文的安排。"林峰递给他一瓶水，"我们兵分两路。他去引开主要警力，我们负责接应你。"他顿了顿，"档案呢？"
朱志鑫摇头："郑岩截住了。但我看到了关键内容——X先生是梁世安！他和刘耀文的父亲、我祖父一起创立了猎鹰计划。"
林峰并不惊讶："我们猜到了。但需要确凿证据。"
"档案里有。还有..."朱志鑫犹豫了一下，"一张我和刘耀文小时候的合影。我不记得见过他。"
林峰和小凯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先处理伤口。"林峰转移话题，拿出医药箱，"然后去见刘耀文。"
车子驶向城郊的废弃工厂——他们新的藏身处。路上，朱志鑫的额头伤口开始抽痛，小腿被匕首划伤的地方火辣辣的。但更痛的是陈局的死，和郑岩那些关于刘耀文复仇计划的话...
工厂空旷破败，但角落里有简易床铺和生活用品。刘耀文不在。
"他去引开追兵了。"林峰解释，"应该快回来了。"
朱志鑫点点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墙壁，但双腿不听使唤。模糊中，他听到小凯惊呼："他发烧了！"
黑暗吞噬了他的意识。
高烧中的时间失去了意义。朱志鑫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梦魇与现实交织。他梦见父亲站在血泊中，梦见刘耀文举枪对准父亲的背影，梦见自己被困在档案室里无法呼吸...
"体温39.5，必须降温。"一个遥远的声音说。
冰凉的触感落在额头。朱志鑫艰难地睁开眼，看到刘耀文憔悴的脸。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白衬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水..."朱志鑫嘶声道。
刘耀文立刻扶起他，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水流过干裂的嘴唇，像甘露般清凉。
"多久了？"朱志鑫问。
"一天一夜。"刘耀文用湿毛巾擦拭他的脸，"伤口感染引发高烧。林峰搞到了抗生素。"
朱志鑫这才注意到自己左腿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额头的伤也处理过了。工厂外天色已暗，雨声淅沥。角落里，小凯蜷缩在睡袋里，林峰不知去向。
"证据..."朱志鑫试图坐起。
"别动。"刘耀文按住他，"林峰已经联系了可靠的媒体人。等你好些我们再计划。"
朱志鑫摇头，抓紧刘耀文的手腕："郑岩说...你要杀我父亲。"
刘耀文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这么告诉你？"
"他说你利用我接近父亲...为了复仇。"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雨声变得格外清晰。
"我是想杀他。"刘耀文最终承认，声音低沉，"十五年来，这个念头支撑我活下来。"他抬起眼，直视朱志鑫，"但那是认识你之前。"
朱志鑫屏住呼吸。
"现在..."刘耀文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我只想要真相和正义。为了我父亲，也为了你。"
高烧让情绪难以控制。朱志鑫的眼眶发热："如果我必须选择..."
"你不会。"刘耀文斩钉截铁，"我们会找到两全的办法。"
朱志鑫想相信他，但郑岩的话像毒蛇般盘踞在心底。高烧再次袭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休息吧。"刘耀文的声音渐渐远去，"我在这儿..."
不知过了多久，朱志鑫在半梦半醒间听到说话声。他勉强睁开眼，看到刘耀文和林峰在远处低声交谈。月光透过破败的屋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梁世安明天回国。"林峰说，"听证会前唯一的机会。"
"证据够吗？"刘耀文问。
"足够了。朱志鑫拍下的档案照片，加上我这些年收集的资料..."林峰递过一个U盘，"还有陈局死前交给我的录音。"
刘耀文接过U盘："媒体安排好了？"
"《晨报》的黎主编愿意冒险报道。但听证会现场需要有人当众揭露一切，否则很容易被压下去。"
"我去。"刘耀文毫不犹豫。
"太危险了！他们会当场击毙你！"
"那就击毙。"刘耀文的声音异常平静，"只要真相公开，值得。"
朱志鑫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喊出声，想阻止这种自杀式计划，但高烧夺走了他的力气，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刘耀文立刻回到他身边："醒了？需要什么？"
水。药。真相。承诺。朱志鑫有太多需要，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刘耀文的手抚过他的前额，温度令他舒适地叹息。
"再睡会儿。"刘耀文轻声说，"我守着你。"
朱志鑫再次陷入昏睡，梦见小时候的自己站在学校门口，等待永远不会来的父亲。一个陌生男孩递给他一颗糖："别哭，我爸爸也经常迟到。"
梦境变换，他看见刘耀文站在悬崖边缘，背对着他。"不要！"朱志鑫大喊，但刘耀文还是纵身跃下...
"不！"朱志鑫猛地坐起，冷汗浸透衣衫。天已微亮，工厂里只有他和仍在睡梦中的小凯。没有刘耀文，没有林峰。
一张字条放在他手边：「去安全的地方。等我回来。——W」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就。朱志鑫挣扎着起身，头晕目眩但意志坚定。他翻找装备，发现自己的手枪不见了，但角落里有一把备用左轮。他装好子弹，检查伤势——高烧退了，伤口虽然疼痛但已无大碍。
小凯被声响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朱哥？你要去哪？"
"阻止你文哥做傻事。"朱志鑫穿上外套，"林峰呢？"
"去接人了。"小凯突然压低声音，"朱哥，有件事...文哥不让我告诉你。"
朱志鑫蹲下身："什么事？"
小凯犹豫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录音笔："昨晚你发烧说胡话，文哥录下来了。他说...如果他不回来了，让我把这个给你。"
朱志鑫接过录音笔，按下播放键。先是沙沙的空白噪音，然后是他自己因高烧而含糊的声音：
"...不该爱上监视对象...警校没教这个...但我就是...就是控制不住...如果必须死...希望最后看到的是你的眼睛..."
录音里传来刘耀文轻柔的回应："睡吧，我在这儿。"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最后，刘耀文轻声说："如果我回不来，记住这些话。记住有人曾这样爱过你。"
录音结束。朱志鑫的胸口像是被重锤击中，呼吸变得困难。他握紧录音笔，下定决心："小凯，林峰说去接谁？"
"你母亲。"小凯说，"文哥安排她今早转移去安全屋。"
朱志鑫的大脑飞速运转。刘耀文和林峰都离开了，留下小凯和他...这是个计划。他们故意支开他，自己去面对危险。
"帮我个忙。"朱志鑫找出纸笔，快速写下几行字，"如果我没回来，把这个交给你文哥。"
小凯接过纸条，眼睛湿润："你们都要回来。"
朱志鑫揉了揉他的头发，没有承诺。他检查左轮手枪，装好备用弹匣，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晨光中。
他知道去哪找刘耀文——听证会。那个男人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换取真相大白的机会。但朱志鑫决不允许这种事发生。不是现在，不是在他们经历了这么多之后。
出租车驶向市中心。收音机里，新闻主播正报道特别听证会的消息："...黑帮头目刘耀文涉嫌谋杀多名警务人员，议会将召开紧急会议..."
朱志鑫望向窗外，阳光刺眼。他突然想起梦中那个递糖的男孩。现在他知道了，那从来不是梦，而是被遗忘的记忆碎片。他和刘耀文，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相遇。他们的命运，从那时起就紧密交织。
而现在，是时候一起面对最后的战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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