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中心的花园里,四月的阳光温柔地洒在石板小径上。朱志鑫推着轮椅缓步前行,时不时弯腰在刘耀文耳边说些什么,引得后者露出浅淡的微笑。轮椅上的男人依旧苍白消瘦,但眼中的神采已经回来了大半。
"停一下。"刘耀文突然抬手,指向一株刚绽放的樱花树,"看那边。"
朱志鑫停下脚步,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粉白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几片飘落在刘耀文的膝头。他伸手拂去花瓣,指尖不经意擦过刘耀文的手背,两人都微微一顿。
"林峰早上来电话,"朱志鑫打破短暂的沉默,继续推着轮椅前行,"马天宇的尸体在边境被发现,留了封忏悔信。"他感觉轮椅上的身体瞬间绷紧,"他承认...是他杀了你父亲。"
刘耀文的手紧紧抓住轮椅扶手,指节泛白。朱志鑫立刻绕到前面蹲下,握住那双颤抖的手:"呼吸,跟着我呼吸。"他夸张地做了一次深呼吸,直到刘耀文跟着慢慢放松下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朱志鑫轻声问,拇指摩挲着刘耀文手背上突起的血管。
刘耀文望向远处,目光穿过花园的栅栏,仿佛看向某个遥远的时空:"告诉你什么?说我父亲是个警察?说他在我十岁那年被人像狗一样打死在巷子里?"他的声音嘶哑,"连我自己都厌恶这个身份。父亲到死都相信正义,却被自己人灭口。母亲带着我东躲西藏,最后病死在贫民窟...十二岁的我对着她的尸体发誓,要用他们的方式复仇。"
一只知更鸟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歪着头打量这对奇怪的人类。朱志鑫静静等待刘耀文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这是对方第一次真正敞开心扉。
"我花了三年时间摸清是谁害死我父亲,"刘耀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十五岁那年,我用一把餐刀解决了第一个仇人。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吐得昏天黑地,但梦里父亲对我笑了。"
朱志鑫心脏抽痛,他无法想象十五岁的刘耀文是如何在街头生存的。他见过对方背上的伤疤,有些明显是旧伤,现在想来应该是少年时期留下的。
"后来我认识了马天宇,他教我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刘耀文冷笑一声,"我利用他往上爬,他利用我赚钱。二十岁那年,我已经掌握了足以复仇的资源,但发现事情远比想象复杂——整个系统都烂透了。"
一片樱花落在刘耀文肩头,朱志鑫轻轻将它拂去,手指在那瘦削的锁骨处停留片刻。他能感觉到对方皮肤下跳动的脉搏,如此脆弱又如此顽强。
"然后我遇见了你。"刘耀文突然转过脸,漆黑的眼眸直视朱志鑫,"当你明明害怕得要死,却还是坚持正义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父亲。"
远处传来快门声。朱志鑫皱眉看向围墙外举着长焦镜头的记者,起身就要过去:"我去赶走他们。"
"别。"刘耀文拉住他的手腕,"让他们拍。"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们没什么可隐藏的了,不是吗?"
朱志鑫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他重新蹲下,与刘耀文平视:"你确定?这意味着你的过去、你的身份...一切都会曝光。"
"我厌倦了躲藏。"刘耀文抬手抚上朱志鑫的脸颊,这个简单的动作仍让他有些吃力,"我想光明正大地爱你,小警察。"
朱志鑫眼眶发热,他倾身向前,轻轻抵住刘耀文的额头。两人在樱花树下静静依偎,任由春风拂过发梢。围墙外,快门声此起彼伏。
第二天,《晨报》头版刊登了他们在花园里的照片,标题是《黑帮教父与警察:最不可能的救赎》。社交媒体上,"给刘耀文一个机会"的话题迅速登上热搜,公众舆论开始微妙地转向。
"你看这个。"朱志鑫拿着平板电脑走进病房,刘耀文正在复健师的指导下练习站立。他挥退复健师,调出一段视频——是刘耀文资助过的孤儿院孩子们集体录制的祝福。
"文叔叔快点好起来!"孩子们稚嫩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我们想听你讲故事!"
刘耀文别过脸去,但朱志鑫已经看到他泛红的眼眶。他放下平板,帮刘耀文坐回轮椅:"还有更多呢。"他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我整理了刘氏集团这些年所有合法的慈善捐赠记录,还有...这些。"
屏幕上显示出一长串汇款记录,收款人都是牺牲警察的家属,最早一笔是十年前。
"利息而已。"刘耀文轻描淡写地说,转动轮椅面向窗外,"从黑钱里拿出一部分,给应该得到的人。"
朱志鑫从背后环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说我这个黑社会头子偶尔也会做点好事?"刘耀文自嘲地笑了笑,"连我自己都不确定这是赎罪还是讽刺。"
朱志鑫转过轮椅,强迫刘耀文面对自己:"听着,我不在乎你做过什么,我在乎的是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他指向屏幕,"这些记录证明你从来就不是他们口中的恶魔。"
刘耀文沉默良久,突然抓住朱志鑫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有一道狰狞的伤疤,是听证会上为朱志鑫挡子弹留下的:"那这是什么?冲动?算计?"
"这是爱。"朱志鑫毫不犹豫地回答,俯身吻上那道伤疤,"就像我爱你的一切,包括你的矛盾和复杂性。"
刘耀文的身体微微颤抖,他抬起朱志鑫的下巴,深深地看进对方眼睛:"我手上沾的血永远洗不掉。"
"那就我们一起承担。"朱志鑫握住他的手,"从今往后,你的罪与罚都有我一半。"
窗外,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刘耀文慢慢低下头,额头抵着朱志鑫的肩膀,这个曾经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
"我梦见父亲了,"他闷声说,"他说...为我骄傲。"
朱志鑫紧紧抱住他,感觉肩头渐渐湿润。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刘耀文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童。在这个安静的黄昏,两颗伤痕累累的心终于毫无保留地贴合在一起。
晚上,朱志鑫在整理刘耀文的物品时发现了一个加密硬盘。破解密码后,里面是数十个资助记录——不仅有孤儿院和警察家属,还有缉毒警犬的训练基地、戒毒中心的捐款,甚至几个贫困学生的奖学金。
最让他震惊的是一个名为"Z计划"的文件夹,里面详细记录了刘耀文这些年暗中协助警方破获的重大案件,每条线索都精确到时间地点。而收件人一栏,赫然写着"林峰"的名字。
"你早就认识林队?"朱志鑫举着硬盘冲进卧室,刘耀文正靠在床头喝药。
刘耀文呛了一下,无奈地放下杯子:"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他示意朱志鑫坐下,"七年前一次行动中,我认出他是父亲的老搭档。后来...我们达成某种默契。"
朱志鑫瞪大眼睛:"所以那次码头行动,林队是故意——"
"放我们走?是的。"刘耀文露出狡黠的笑容,"老狐狸演技不错吧?"
朱志鑫摇头苦笑,突然想到什么:"等等,那我的卧底身份...从一开始你就知道?"
刘耀文的眼神变得柔软,他拉过朱志鑫的手:"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早得多,小警察。"他轻吻朱志鑫的指尖,"从你第一天踏入赌场,我就知道你是谁派来的。"
"那你为什么还..."
"为什么不揭穿你?"刘耀文轻笑,"也许是因为你紧张时耳朵会红的样子太可爱了。"
朱志鑫羞恼地抽回手,却被刘耀文一把拉进怀里。两人跌倒在病床上,刘耀文闷哼一声——伤口还没完全愈合。
"活该!"朱志鑫嘴上骂着,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处,"所以你一直在耍我?"
刘耀文突然正色,捧住朱志鑫的脸:"不,我是在观察你。越观察越确定...你就是我等了半生的那个人。"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两人之间流淌。朱志鑫俯身吻住刘耀文,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包含了所有无法言说的情感。当他们分开时,刘耀文轻喘着说:"等我康复了,有件事要正式问你。"
朱志鑫挑眉:"现在不能说?"
"需要仪式感。"刘耀文神秘地笑了笑,将他搂得更紧,"睡吧,明天还有复健呢。"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朱志鑫靠在刘耀文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第一次感到未来如此清晰可见。无论前方还有什么风雨,至少他们不再需要独自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