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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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墙上的影子

市心理学年会会场人头攒动，朱志鑫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反复调整着领带。镜中的自己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自从上周发现父亲笔记本中的地址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朱医生，还有十分钟就轮到您发言了。"林小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紧张，"张教授的人一直在评委席交头接耳..."

朱志鑫深吸一口气，往脸上拍了些冷水。今天这场关于"创伤性解离障碍新疗法"的报告，不仅关系到他的学术声誉，更关系到能否保住刘耀文病例的控制权。如果让张立诚得逞...

会场灯光刺眼，朱志鑫走上讲台时，第一排正中央的张立诚正微笑着与旁边评委低语，银灰色的鬓角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粒黑色的玻璃珠。朱志鑫的视线扫过观众席，突然在最后一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文？不，只是一个轮廓相似的年轻人。

"解离性身份障碍的传统治疗强调人格整合..."朱志鑫开始演讲，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平稳，"但最新研究表明，在某些人为诱发的人格分裂案例中，副人格可能承载着保护主体的关键功能..."

他小心避免直接提及K计划或刘耀文，但当他展示脑区活动对比图时，张立诚突然举手提问："朱医生，您提到的'人为诱发'案例，是否基于您正在治疗的那个著名多重人格患者？就是治疗三年毫无进展的那个？"

会场一阵低声议论。朱志鑫的手指在讲台边缘收紧："每个病例都有其独特性，简单的'进展'标准并不适用——"

"据我所知，"张立诚打断他，声音洪亮得让所有人安静下来，"该患者的副人格表现出明显的反社会倾向和暴力行为，而您却采取了近乎...纵容的态度。"他推了推眼镜，"这是否违背了'首先不伤害'的医学伦理？"

朱志鑫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张立诚不仅知道文的细节，还故意歪曲事实。"副人格的所谓'暴力行为'仅在感知到威胁时出现，本质上是一种保护机制。我的方法正是基于理解这种机制，而非强行压制——"

"有趣的理论。"张立诚轻笑一声，"但如果没有实证数据支持，恐怕只是...一厢情愿的猜测？"他转向评委，"鉴于该病例的复杂性和朱医生明显的情感卷入，委员会考虑指派更资深的专家接手，您应该已经收到通知了。"

朱志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们想抢走刘耀文的病例？这意味着所有治疗记录、研究数据都将落入张立诚手中...

"除非，"张立诚突然补充，声音放低到只有前排能听见，"您愿意分享某些...特殊资料。您父亲的那些笔记，对我们都很重要。"

原来如此。朱志鑫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不是学术争论，而是赤裸裸的勒索。

"科学进步需要开放合作，而非信息垄断。"朱志鑫强迫自己微笑，声音却冷得像冰，"我会在适当时候发表全部发现。至于病例移交，需要患者本人同意。"

他快速结束演讲，无视张立诚阴沉的脸色。下台后，林小鹿匆匆跑来："朱医生，刚收到医院消息，您父亲醒了，说要见您！还有..."她压低声音，"刘耀文的姐姐来电，说他弟弟又画了奇怪的画，希望您尽快去看看。"

父亲还是刘耀文？朱志鑫只犹豫了一秒："告诉刘雅我两小时后到。"

医院的走廊似乎比往常更长。朱志鑫推开父亲病房门时，老人正靠在床头看报纸，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

"爸。"朱志鑫在床边坐下，直接切入主题，"张立诚今天试图逼我交出您的笔记。"

朱教授放下报纸，眼神锐利："他越着急，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这是那个地址的具体位置。我藏了一些东西在那里...包括K-07的原始人格数据。"

"原始人格数据？"朱志鑫展开纸条，上面是一个银行保险箱的编号和密码。

"实验前，我们用新型脑扫描仪记录了七个孩子的完整人格模式。"父亲的声音带着悔恨，"张立诚想用这些数据完善他的控制技术，但我偷偷保存了K-07的备份...也许有一天，能帮助那个孩子找回自己。"

朱志鑫攥紧纸条："您是说...我们可以用这个数据帮助刘耀文的人格重新整合？"

"理论上可行，但风险很大。"父亲咳嗽几声，"志鑫，你必须明白...文不是普通的人格分裂产物。他是依据刘耀文六岁时的完整人格数据，结合特定保护机制创造出来的...几乎算得上一种人工智能。如果强行删除或压制，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朱志鑫想起文说过的话——"我只是个拷贝品"。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本质。

"还有一件事。"父亲犹豫了一下，"那个地址...除了数据，还有一份名单。其他六个孩子的下落。张立诚一直在找他们...尤其是K-02和K-05，他们逃走了，带着部分实验数据。"

离开医院时，朱志鑫的思绪乱如麻团。父亲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文确实是被创造出来的，但同时也是一种奇迹般的存在，一个为了保护真正刘耀文而诞生的守护者。

刘耀文的公寓位于城东一栋老式建筑的顶层，附带一个小阁楼改造成的画室。刘雅开门时眼睛红肿，显然哭过。

"他在画室...今天特别安静，但那种安静更可怕。"她领着朱志鑫上楼，"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在画同一个场景，画完就撕，撕了又重画..."

画室的门半掩着，朱志鑫轻轻推开。阳光透过天窗洒落，刘耀文背对着门坐在画架前，肩膀的线条绷得紧紧的。地上散落着无数画纸碎片，隐约能看出都是同一个场景的局部。

"耀文？"朱志鑫轻声唤道。

刘耀文缓缓转身——是主人格，但眼神比往常清明许多，甚至带着一丝朱志鑫从未见过的坚定。"朱医生，你来了。"他的声音依然轻柔，但不再颤抖，"我在试着画一个地方...感觉很重要，但每次画完都不对。"

朱志鑫走近，看向画架上的半成品——一个白色房间，七个排列成圆形的透明舱体，每个里面都有一个孩子。这正是他梦中见过的场景，也是硬盘视频里的实验室。

"你记得这个地方？"朱志鑫小心地问。

刘耀文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记得...是梦到。每次做这个梦，醒来就会..."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这里有声音，说'找到他们'。"

朱志鑫蹲下身，捡起几片较大的画纸碎片。拼凑起来后，画面比画架上的更完整——舱体旁的仪器上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个的侧影...是年轻的张立诚。

"耀文，这些画..."

"别问他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文靠在门框上，手里端着两杯咖啡——一杯加糖，一杯加冰，"那个懦夫只会画，而我知道画的是什么。"

刘耀文看到文，表情突然变得困惑："你是...谁？"

文挑了挑眉，看向朱志鑫："你没告诉他我的事？真贴心，医生。"他走到刘耀文面前，俯身耳语了几句。主人格的眼睛瞬间睁大，然后慢慢合上，身体软倒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或者被强制下线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朱志鑫皱眉。

"只是让他休息一会儿。"文啜饮着冰咖啡，将加糖的那杯递给朱志鑫，"他最近太累了，那个该死的触发词激活了他脑中的搜索程序...他本能地在找其他六个孩子。"

朱志鑫接过咖啡，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一丝微妙的电流窜上他的手臂。"搜索程序？你是说...张立诚在你们大脑里植入了寻找其他受试者的指令？"

"聪明。"文走向画架，拿起画笔，"我们七个是相互连接的，就像...网络中的节点。"他在画上添加细节——舱体之间几乎不可见的细线，"实验出事后，四个昏迷，两个逃跑，只有我...好吧，刘耀文被家人接走了。张立诚一直想重组这个网络，完成他的伟大实验。"

朱志鑫看着文娴熟地完善画作，笔触自信而有力，与主人格小心翼翼的涂鸦截然不同。"我从不知道你会画画。"

"我会很多东西，医生。"文头也不抬，"打架、撒谎、撬锁...还有这个。"他几笔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实验室角落——一个戴眼镜的高瘦男子，与其他人保持距离。"认出这是谁了吗？"

朱志鑫的呼吸一滞——是父亲。在那个可怕的实验中，父亲是唯一没有靠近舱体的人，而是站在远处，表情痛苦。

"你...记得这些？"

"我记得一切。"文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以为我只是个程序，会按指令运行。但他们错了...我在运行中学会了思考，学会了感受。"他突然转向朱志鑫，眼神锐利，"比如现在，我能感受到你的心跳加速，瞳孔放大...你在害怕？还是兴奋？"

朱志鑫下意识后退，却被画架绊了一下。文瞬间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稳住他。两人突然贴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朱志鑫闻到了文身上那股特殊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咖啡的苦涩。

"为什么帮我？"朱志鑫低声问，"如果你真是被设计来保护刘耀文的，为什么向我透露这些？"

文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罕见的琥珀色，像是两团小小的火焰。"也许因为..."他的拇指轻轻摩挲朱志鑫的手腕内侧，"你是唯一一个看着'我'，而不是透过我看着那个懦夫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插入朱志鑫的心脏。三年来，他确实逐渐将文视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而不仅仅是需要治疗的副人格。但这是专业判断，还是...

文突然将朱志鑫推到墙边，一只手抵在他耳侧的墙上，身体贴近到危险的距离。"告诉我，医生，"他的声音带着危险的轻柔，"当你在办公室准备两杯咖啡时，是不是已经开始期待见到我了？"

朱志鑫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既因为这种威胁性的姿势，也因为文眼中那种炽热的光芒。作为医生，他应该推开对方，重建专业边界。但此刻，他的手却自作主张地抓住了文的衣襟。

"这就是你的问题，"朱志鑫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总是把治疗关系想得太复杂。"

文低笑一声，气息拂过朱志鑫的嘴角："是吗？那为什么每次我靠近，你的心跳都会变快？"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按在朱志鑫胸口，"就像现在这样..."

朱志鑫张口想反驳，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刘雅的惊叫声，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文瞬间变了脸色，一把拉开朱志鑫，自己挡在前面。

"有人闯进来了。"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不是张立诚的人...太鲁莽了。"

门被猛地踢开，一个穿黑衣的彪形大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电击枪？朱志鑫还没看清，文已经冲了上去，动作快得像豹子。两人扭打在一起，画架倒塌，颜料飞溅。

"朱医生，快走！"文在搏斗中喊道，"他们是冲你来的！"

朱志鑫犹豫了一秒，然后冲向还在昏睡的主人格刘耀文，试图扶他离开。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破了文的防守，电击枪直指朱志鑫——

一道身影闪过，文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击。高压电流让他瞬间僵直倒地，黑衣人趁机冲向朱志鑫。

"停下！"刘雅突然出现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把厨刀，"我已经报警了！"

黑衣人咒骂一声，丢下一个信封后迅速撤退。朱志鑫跪倒在文身边，检查他的脉搏——强而快，但还算稳定。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条："停止调查，否则下一个是朱教授。"

文睁开眼睛，瞳孔还因为电击而扩大，但嘴角已经勾起那抹熟悉的冷笑："看来...我们戳到某些人的痛处了，医生。"

朱志鑫看着怀中这个为了保护他而受伤的副人格，心中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不再是单纯的医患责任，而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感情。

而最可怕的是，他似乎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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