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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锁链与羽翼
周氏企业法务部的早晨总是从咖啡香气开始。朱志鑫站在茶水间，熟练地操作着那台昂贵的进口咖啡机。三个月前，他作为特别实习生被周振国亲自安排进法务部，这个举动在整个公司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朱助理，又这么早？"法务部的张主管走进茶水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朱志鑫微笑着递过一杯黑咖啡："张主管，您的美式，不加糖。"
"啊，谢谢。"张主管略显惊讶地接过，"上周那份跨境并购合同你看完了吗？"
"已经整理好重点条款和风险点了。"朱志鑫从平板电脑上调出一份文件，"特别是知识产权跨境转移的部分，我标注了几个可能违反欧盟新规的条款。"
张主管浏览着文件，眉毛越抬越高："这...做得很专业啊。周董事长说得没错，你确实很有天赋。"
朱志鑫谦虚地笑了笑，内心却涌起一阵满足感。三个月前，他连正装都不会搭配，现在却能游刃有余地处理跨国法律文件。这种成长带来的自信让他整个人都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背脊更挺直，眼神更坚定，甚至连走路的姿态都多了几分从容。
"对了，"张主管压低声音，"明天董事会要讨论东南亚那个收购案，周董事长点名要你参加。准备一下。"
朱志鑫的心跳加速。参加董事会是重要的一步，意味着他正逐渐被接纳为周家核心圈子的一员。
回到自己的工位——一个靠窗的小隔间，比他预想的实习生位置要好得多——朱志鑫打开电脑，开始整理东南亚项目的资料。屏幕右下角跳出一条消息：
【中午12:30，地下车库B区。】
没有署名，但朱志鑫立刻知道是谁。刘耀文这段时间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像个幽灵般穿梭在他的生活中。
中午12:28，朱志鑫乘电梯下到地下车库。B区几乎空无一人，只有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不显眼的角落。他刚走近，后车门就无声地打开了。
车内，刘耀文正在看一份文件。他今天穿着深蓝色三件套，领带夹上的钻石在昏暗的车内闪着冷光。三个月来，朱志鑫已经熟悉了他身上的每一种气息——雪松、皮革、还有那种独特的冷冽古龙水。
"东南亚项目的风险评估做完了？"刘耀文头也不抬地问。
"基本完成了。"朱志鑫递过平板电脑，"但当地劳动法有些特殊条款，我还不太确定..."
刘耀文快速浏览文件，突然皱眉："这里错了。马来西亚的外资企业用工比例规定去年就修改了，你的数据是旧的。"
朱志鑫心头一紧："我查了最新版——"
"查官网，不是数据库。"刘耀文打断他，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还有这里，泰国子公司注册流程你漏了一个关键步骤。"
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朱志鑫咬住下唇，刚才的自信荡然无存。无论他进步多大，在刘耀文面前永远像个犯错的小学生。
"对不起，我马上修改。"
刘耀文终于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董事会上周浩会拿这些细节攻击你。你必须万无一失。"
他伸手捏住朱志鑫的下巴，力道不重但不容挣脱："看着我。这不是大学课堂，周家董事会是鲨鱼池，一点血腥味就能引来围攻。"
朱志鑫被迫直视那双眼睛——近看才发现，刘耀文的虹膜不是纯黑，而是极深的棕色，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我明白了。"朱志鑫轻声说。
刘耀文的表情突然软化，松开手，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块做工精致的腕表，铂金表壳，深蓝色表盘，在暗处会发出幽微的夜光。
"百达翡丽？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奖励你最近的进步。"刘耀文不由分说地抓过朱志鑫的手腕，为他戴上手表，"明天董事会戴上它。周振国会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收藏手表。"
表带扣上的瞬间，朱志鑫感到一丝异样——不是重量，而是某种心理上的束缚感。这块名表像是一个标记，宣示着某种所有权。
"谢谢。"朱志鑫最终说，转了转手腕。表盘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精致得令人窒息。
刘耀文突然倾身靠近，手指轻轻抚过朱志鑫的领带："领带结打得还是不够好。"他的呼吸喷在朱志鑫颈间，带着淡淡的薄荷气息，"晚上来我办公室，继续练习。"
"今晚不行，"朱志鑫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部门有个迎新聚会，新来的实习生——"
"什么实习生？"刘耀文的声音骤然变冷。
"林悦，哈佛LLM毕业的，分在我们组。"朱志鑫解释道，"张主管让我带她熟悉业务。"
刘耀文的眼神阴沉下来："取消。今晚有更重要的事。"
"但我已经答应——"
"我说，取消。"刘耀文一字一顿地说，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掐住了朱志鑫的手腕，正好压在那块新表上，"或者需要我亲自打电话给你的主管？"
朱志鑫从未见过刘耀文这样的表情——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燃烧着某种危险的火焰。一瞬间，他想起李明警告他的话：刘耀文喜欢"驯养"漂亮年轻人。
"好，我...我会找借口推掉。"朱志鑫妥协了。
刘耀文的表情立刻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过。他整理了一下袖口："七点，办公室见。现在回去工作吧。"
回到办公区，朱志鑫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杯冰美式。旁边贴着便利贴：「听说你喜欢这个~ 今天谢谢你带我熟悉环境。—林悦」
林悦是那种天生就闪闪发光的女孩——哈佛毕业，家世良好，却出乎意料地平易近人。上午她向朱志鑫请教公司架构时，眼神真诚而专注，完全没有其他同事那种或探究或轻蔑的态度。
朱志鑫拿起咖啡，正好看到林悦从复印间走出来。她穿着简洁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铅笔裙，干练又不失优雅，对他笑了笑。
"咖啡还合口味吗？"林悦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我偷偷用了张主管的咖啡豆，别告诉他。"
朱志鑫忍不住笑了："谢谢，这正是我需要的。"
"听说你明天要参加董事会？太厉害了！"林悦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周氏董事会平均年龄55岁以上，你是最年轻的参与者了。"
朱志鑫正要回答，手机震动起来。一条来自刘耀文的短信：「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车库里的车明明还停在原地，刘耀文不可能看到办公室的情况。除非...朱志鑫低头看向手腕上的新表，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你还好吗？"林悦关切地问，"脸色突然变得好苍白。"
"没事，可能咖啡太浓了。"朱志鑫勉强笑了笑，"关于董事会，其实我有点紧张。东南亚项目的劳动法部分——"
"我在哈佛做过相关研究！"林悦兴奋地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整理一些参考资料。"
朱志鑫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某种叛逆心理让他点了点头："那太感谢了。"
下班后，朱志鑫借口头痛推掉了刘耀文的"课程"，却留下来帮林悦整理董事会资料。两人在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工作到晚上九点，林悦的知识广度令朱志鑫惊叹。
"你真的很厉害，"朱志鑫真诚地说，"这些判例连我们教授都没提过。"
林悦笑着摇摇头："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说真的，你能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走到这一步，比我厉害多了。"
没有任何背景。朱志鑫苦笑。如果她知道自己是周振国的私生子，会怎么想？如果她知道他手腕上的表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枷锁，又会怎么想？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朱志鑫收拾着文件说。
走出大楼时，夜风微凉。朱志鑫正想叫车，突然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马路对面。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刘耀文冰冷的侧脸。
"那是...？"林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熟人。"朱志鑫的喉咙发紧，"你先走吧，我...有点事要处理。"
林悦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辆车，最终点点头："好吧，明天见。别太累着自己。"
等林悦走远，朱志鑫才走向那辆车。刚拉开车门，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进去。刘耀文的手像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那块百达翡丽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
"头痛？"刘耀文的声音轻柔得可怕，"看来你和那位'林小姐'找到了特效药。"
朱志鑫试图抽回手："我们只是在准备董事会资料——"
"资料？"刘耀文冷笑，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朱志鑫和林悦在会议室交谈的照片，"这样的'资料'准备？"
"你监视我？"朱志鑫声音发抖，"通过这块表？"
刘耀文没有否认，手指摩挲着表带："我说过，完全服从。这是我们的约定。"
"这不健康，刘耀文！"朱志鑫终于爆发了，"我不是你的宠物，更不是你的囚犯！"
车内一片死寂。刘耀文的表情凝固了，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突然，他松开手，整了整西装前襟。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我越界了。抱歉。"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朱志鑫措手不及。在他的认知里，刘耀文从不道歉，从不认错。
"我...我只是需要一些空间。"朱志鑫低声说。
刘耀文点点头，甚至挤出一个微笑："理解。明天董事会加油。"他轻轻拍了拍朱志鑫的肩膀，"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走出车外，朱志鑫长舒一口气。夜风吹散了些许郁结在胸口的闷气。他抬手想摘下手表，最终还是放下了。现在激怒刘耀文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在董事会前夕。
第二天早晨，朱志鑫精心打扮，戴上了那块百达翡丽。董事会进行得很顺利，他对东南亚项目的分析赢得了包括周振国在内的多位董事的赞赏。只有周浩全程阴沉着脸，在朱志鑫发言时不断打断提问，但都被他从容应对。
"表现不错。"会议结束后，周振国罕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个月伦敦的项目，你也一起来吧。"
这是巨大的认可。朱志鑫正想道谢，突然注意到周振国盯着他的手表看。
"百达翡丽5175？"周振国挑眉，"年轻人很少会选择这么经典的款式。"
朱志鑫心跳加速："是...一位朋友推荐的。"
"品味不错。"周振国点点头离开了。
走出会议室，朱志鑫长舒一口气。他做到了——获得了周振国的认可，离目标又近了一步。但奇怪的是，预期的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感，仿佛这一切都不是真正属于他的。
电梯门刚要关上，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拦住。周浩挤了进来，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满敌意。
"你以为戴块名表就能混进我们的圈子？"周浩冷笑，"我查过你的背景了，朱志鑫。或者说，该叫你'周志鑫'？"
朱志鑫的血液瞬间凝固。
"别那么惊讶，"周浩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你是第一个试图认祖归宗的私生子？我父亲的情人多得像公交车，私生子也不止你一个。"
电梯停在法务部楼层。门开前，周浩最后丢下一句话："想知道上一个私生子的下场吗？问问你那位'好朋友'刘律师。"
一整天，周浩的话在朱志鑫脑海中回荡。上一个私生子？刘耀文还接触过周家其他私生子？为什么从没提起过？
下班时，朱志鑫发现办公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小蛋糕，旁边是林悦的字条：「恭喜董事会首秀成功！:-)」
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在这个充满算计的世界里，林悦的单纯善意像一缕清风。正要道谢，手机震动起来——刘耀文的信息：
【今晚7点，我家。重要的事要谈。】
朱志鑫犹豫了一下，回复：【好】。然后转向林悦的工位："谢谢你的蛋糕，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咖啡？我有些事想请教你。"
咖啡馆里，朱志鑫试探性地问："林悦，你在哈佛时听说过正恒律师事务所吗？或者...刘耀文律师？"
林悦的咖啡杯在半空中停住了："刘耀文？那个'驯兽师'？"
"驯兽师？"
"这是圈内的绰号。"林悦压低声音，"据说他专门'驯养'年轻漂亮的法学生或实习生，通过心理操控让他们完全服从。几年前有个轰动一时的案子，一个女孩跳楼自杀，遗书中提到刘耀文的名字，但证据不足最终不了了之。"
朱志鑫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咖啡溅到桌布上。
"你...没事吧？"林悦担忧地问，"难道你认识他？"
"只是听说过。"朱志鑫勉强笑了笑，"那个女孩，她叫什么名字？"
"周雨婷。等等..."林悦突然瞪大眼睛，"姓周？不会是..."
朱志鑫的手机再次响起。又是刘耀文：【别忘了7点。关于周雨婷的事，我会亲自告诉你真相。】
他盯着那条信息，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刘耀文怎么知道他们在谈论这个？除非...朱志鑫低头看向那块手表，突然明白了它的真正用途。
"我得走了。"朱志鑫猛地站起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走出咖啡馆，夕阳将整个城市染成血色。朱志鑫站在十字路口，感到前所未有的撕裂——一边是刘耀文和那个诱人的上流世界，一边是正在揭开的可怕真相。
手表指针指向6:30。他还有半小时做出决定：是去面对刘耀文，还是永远逃离这个危险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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