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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纪念墙
周氏集团总部大楼25层会议室，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捏出水来。朱志鑫坐在长桌末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百达翡丽。这块曾经让他骄傲的手表现在像个灼热的枷锁，每分每秒都在提醒他那个隐藏在优雅外表下的监控装置。
"鉴于董事长健康状况，本次董事会由我暂代主持。"周浩站在主位，西装笔挺，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首先表决东南亚工厂收购案。"
朱志鑫抬头看向投影屏幕。这个项目是他花费三周心血准备的，每一个法律风险点都被仔细标注。但现在，文件上执行负责人的名字赫然从"朱志鑫"改成了"周浩"。
"我有异议。"朱志鑫举起手，声音比想象中更稳，"这个项目的前期调研和风险评估都是我负责的，突然更换执行人会影响——"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实习生。"周浩打断他，语气轻蔑，"跨国收购需要的是经验和人脉，不是课本上的理论知识。"
几位董事交换了眼色。自从周振国三天前突发心脏病住院，周浩就迅速收拢了公司大权。朱志鑫注意到，连那些曾经对他和颜悦色的董事，现在也都避开了他的目光。
"表决吧。"周浩环视会议室，"同意由我亲自带队执行东南亚项目的，请举手。"
十一位董事中，有七人举起了手。朱志鑫紧握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早该料到这个结果——没有周振国的庇护，他在周氏集团什么都不是。
"接下来是伦敦子公司上市议程。"周浩继续道，目光刻意略过朱志鑫，"这个项目原定由董事长和朱助理共同参与，但现在..."
"我请求继续负责伦敦项目。"朱志鑫站起来，声音清晰而坚定，"这是董事长亲自安排的，所有前期工作已经就绪。如果因为董事长暂时缺席就全盘打乱计划，对集团运营不利。"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周浩眯起眼睛，像毒蛇审视猎物般打量着朱志鑫："你倒是很会抓机会啊，'弟弟'。"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充满讽刺。
张主管清了清嗓子："我认为朱助理说得有道理。伦敦项目时间紧迫，临时换人确实会增加风险。"
"附议。"财务总监王董事也开口了，"年轻人有能力就该给机会。"
朱志鑫惊讶地看着这两位平时不苟言笑的高管。他没想到在这种时刻会有人为他说话。
周浩的脸色阴沉下来："那就表决吧。同意朱志鑫继续负责伦敦项目的请举手。"
最终五票赞成，六票反对。
"很遗憾。"周浩假惺惺地叹了口气，"看来大家更倾向于稳妥起见。这个项目也由我接手。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散会。"
董事们迅速离席，没人敢多看朱志鑫一眼。只有张主管经过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别灰心，等董事长康复..."
等董事长康复？朱志鑫苦笑。医院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周振国即使痊愈，也可能需要长期静养。而这段时间足够周浩巩固自己的地位，将他这个"私生子"彻底边缘化。
走出会议室，朱志鑫的手机震动起来。刘耀文的信息：【情况我知道了。今晚8点，我家。有对策。】
朱志鑫盯着那条信息，胸口涌起一股无名火。刘耀文"知道"了？当然，通过那块该死的手表。过去三天，他刻意避开刘耀文的所有联系，就是需要时间思考林悦告诉他的事——关于周雨婷，关于"驯兽师"的传闻，关于自己可能只是一个"项目"的可怕猜想。
但现在，面对周浩的全面压制，他似乎别无选择。
晚上7:50，朱志鑫站在刘耀文别墅门前，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他应该相信这个男人吗？如果林悦说的是真的，如果周浩的暗示不是空穴来风...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刘耀文站在那里，没有往日的西装革履，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休闲裤，看起来意外地居家而年轻。但那双眼睛依然锐利如鹰隼，瞬间就看穿了朱志鑫的犹豫。
"站在门口能解决什么问题？"刘耀文侧身让出通道，"进来吧，外面冷。"
屋内飘着淡淡的红酒和食物的香气。餐厅桌上摆着精致的晚餐，蜡烛在中央静静燃烧。这场景太过温馨平常，与朱志鑫脑海中的阴谋论形成鲜明对比。
"我不饿。"朱志鑫生硬地说，依然站在门厅。
刘耀文叹了口气："那我们直接谈正事。"他走向书房，"周浩的动作比我预计的更快。但并非无法挽回。"
朱志鑫跟着走进书房，警惕地保持着距离。这个房间他来过多次，但今晚，每一个细节都显得可疑——那些厚重的法律典籍，墙上的抽象画，甚至是刘耀文倒酒时手腕的弧度。
"首先，摘掉这个。"刘耀文突然从抽屉拿出一个小工具，递给朱志鑫，"我知道你发现了手表的监控功能。你可以现在就卸掉它，或者我帮你。"
朱志鑫愣住了。他没想到刘耀文会主动提及这个。犹豫片刻，他接过工具，自己卸下了表带内侧的微型装置。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那种无形的束缚感似乎也随之减轻了些。
"为什么？"朱志鑫直截了当地问。
"因为信任是相互的。"刘耀文啜了一口红酒，"我越界了，我承认。但我的目的从来不是控制你，朱志鑫，而是保护你。"
"保护？"朱志鑫冷笑，"像你'保护'周雨婷那样？"
房间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刘耀文放下酒杯，动作缓慢而刻意："周浩告诉你的？"
"这不重要。"朱志鑫声音发颤，"重要的是，她是谁？她怎么了？为什么她的遗书里会提到你的名字？"
刘耀文沉默了很久，久到朱志鑫以为他不会回答。最后，他起身走向书架，取下一本厚重的相册："周雨婷，周振国与第一任情人生的女儿，比你大八岁。聪明、美丽、野心勃勃。"他翻开相册，指着一张照片，"这是她24岁时的毕业照。"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学士服，笑容灿烂，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朱志鑫的几分相似。他的同父异母姐姐，他从未知晓的存在。
"她也是...你的'项目'之一？"朱志鑫艰难地问。
刘耀文没有立即否认，这让朱志鑫的心沉到谷底："最初，我只是受聘做她的法律顾问。当时周振国刚认回她，准备让她进入周氏集团。但周浩和他母亲设下重重陷阱..."
"所以她跳楼自杀是真的？"朱志鑫打断他。
"是真的，但不是因为我。"刘耀文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情绪，"相反，我试图阻止她。周雨婷太急于证明自己，在周浩的刺激下铤而走险，挪用公款投资想一举成名。事情败露后，她承受不了压力..."
朱志鑫盯着照片，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这一切太熟悉了——被周振国认可，进入周氏集团，面对周浩的敌意...他仿佛在看一部已经知道结局的恐怖片，而自己正沿着姐姐的老路一步步走去。
"你不相信我。"刘耀文陈述道，眼神锐利如刀，"你认为我和对待周雨婷一样，只是在'驯服'你，把你当作一个'项目'。"
"难道不是吗？"朱志鑫猛地抬头，"那些监控照片，这块手表，你对我生活的全方位控制...这正常吗？"
刘耀文突然逼近，双手撑在朱志鑫两侧的椅子扶手上，将他困在方寸之间："如果我只是把你当'项目'，为什么要在你身上投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为什么要在周浩面前保护你？为什么..."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为什么要在你拒绝见我时，像个疯子一样通过监控看你是否安全？"
两人的呼吸交错，朱志鑫能闻到刘耀文身上淡淡的酒香和须后水的气息。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既令人恐惧又莫名地令人着迷。
"证明给我看。"朱志鑫听见自己说，"证明我不是你的另一个'项目'。"
刘耀文的眼神暗了下来。下一秒，他的唇覆上了朱志鑫的。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猛烈，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突袭。朱志鑫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想推开，但身体却背叛了他的理智。刘耀文的唇比他想象中柔软，带着红酒的醇香，强势而不容拒绝地撬开他的齿关。
当刘耀文的手探入他的衬衫下摆时，朱志鑫猛地清醒过来："等等...这不..."
"嘘..."刘耀文咬着他的耳垂，声音低沉而蛊惑，"你不想知道真相吗？感受它，而不是思考它..."
理智的防线在那一刻崩塌了。朱志鑫抓住刘耀文的衣领，回吻过去，将所有疑问、恐惧和愤怒都倾注在这个吻里。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向卧室，衣物在途中一件件落下，像是一层层剥落的伪装。
当刘耀文将他压在床上时，朱志鑫有一瞬间的迟疑，但随即被汹涌而来的快感淹没。疼痛与愉悦交织，他像一艘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小船，只能紧紧抓住刘耀文这个唯一的锚点。
"看着我，"刘耀文在关键时刻扣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记住是谁让你有这样的感觉。"
那一刻，朱志鑫在刘耀文眼中看到了某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远比任何监控设备都更具束缚力。
事后，刘耀文罕见地展现了温柔的一面，亲自为他清理，然后将他搂在怀中。朱志鑫精疲力尽却无法入睡，身体餍足但心灵依然不安。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混乱，像是刘耀文精心设计的一场情感绑架。
"睡吧。"刘耀文吻了吻他的发顶，"明天我们再讨论周浩的事。"
朱志鑫假装闭眼，等刘耀文的呼吸变得平稳均匀后，悄悄溜下床。他需要证据，需要确认刘耀文告诉他的关于周雨婷的一切是否真实。
书房里，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一切蒙上幽灵般的银辉。朱志鑫轻手轻脚地打开电脑，输入密码——他曾经见过刘耀文解锁，记住了那组数字。
电脑桌面整洁得近乎强迫症，文件夹分类精确到令人发指。朱志鑫点开标注"周氏"的文件夹，里面果然有一个子文件夹写着"周雨婷"。
文件内容令人心惊——详细记录了周雨婷从被周振国认回到自杀的全过程。刘耀文确实曾担任她的法律顾问，也确实试图阻止她挪用公款。但最让朱志鑫脊背发凉的是文件中频繁出现的字眼："服从度测试"、"依赖性培养"、"行为矫正"...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法律顾问记录，而像是一份...驯化报告。
朱志鑫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鼠标。他继续搜索，在隐藏文件夹中发现了一个名为"项目"的目录。点开后，他的血液瞬间凝固——里面有十几个子文件夹，每个都以人名命名。周雨婷的只是其中之一，而最新创建的一个，赫然写着"朱志鑫"。
点开自己的文件夹，朱志鑫看到了从第一天相遇至今的详尽记录。他的喜好、习惯、弱点，甚至是每次情绪波动的诱因和应对方式，都被冷静客观地记录在案。最后一份文档更新时间是今天下午，标题为《服从度下降应对方案》。
朱志鑫感到一阵反胃。今晚的一切——晚餐、坦白、甚至是那场激烈的性爱——都可能是按照这份"方案"精心设计的戏码。
他继续搜寻，在书柜最下层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抽屉。用回形针做了个简易撬锁工具，朱志鑫花了十分钟才打开它。
里面的东西让他呼吸停滞——几十个U盘整齐排列，每个都贴着人名和日期；几缕用丝带系着的头发，附有小标签；甚至还有几片指甲，保存在迷你密封袋里。
最可怕的是抽屉深处的一叠照片。最上面那张是一个年轻女孩站在高楼边缘的背影，照片背面写着："最后一次服从度测试失败，项目终止。2017.3.14"
朱志鑫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书桌才没有跌倒。这就是真相，赤裸裸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刘耀文确实在"驯养"他们，像对待实验动物一样记录每个反应，直到...直到什么？直到他们完全服从？还是像周雨婷那样"测试失败"？
"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朱志鑫猛地转身，看到刘耀文倚在门框上，月光将他修长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你...你是个怪物。"朱志鑫声音嘶哑。
刘耀文没有否认，缓步走近："如果我是怪物，那么周振国是什么？周浩又是什么？这个把人生当作棋局的肮脏世界又是什么？"他停在朱志鑫面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可怕，"至少我珍惜我的收藏品。"
朱志鑫打掉他的手："周雨婷也是你的'收藏品'？她的死对你来说只是'项目终止'？"
"她的死是她自己的选择。"刘耀文的眼神变冷了，"我给了她机会，就像我给你机会一样。区别在于..."他突然扣住朱志鑫的后颈，强迫他贴近自己，"你比她坚强，也比她...特别。"
"特别？"朱志鑫冷笑，"特别到值得你专门建一个文件夹记录我的'服从度'？"
刘耀文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朱志鑫毛骨悚然："你以为今晚是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不，是我让你发现的。"他松开朱志鑫，走向书房的另一面墙，按下隐藏按钮。看似普通的墙面缓缓滑开，露出后面的展示板。
朱志鑫倒吸一口冷气——整面墙都是关于他的资料。照片、日程表、成绩单、甚至是超市购物小票，全都按时间线整齐排列。而最中央，是一张巨大的他和刘耀文在餐厅露台共舞的照片，周围用红笔画了个心形。
"欢迎来到纪念墙。"刘耀文张开双臂，像个疯狂的艺术家展示他的杰作，"每个特别的项目都有资格拥有自己的位置。周雨婷曾经也有一面，就在你现在站的地方。"
朱志鑫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我需要...离开。"
"当然。"刘耀文出人意料地让开了路，"门没锁。但记住，朱志鑫，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这不是威胁，而是承诺。"
朱志鑫踉跄地走向门厅，胡乱套上外套。当他握住门把手时，刘耀文的声音再次传来，轻柔得像情人的低语：
"伦敦项目你不用担心。周振国明天会醒来，并签署一份文件确认你是他儿子。周浩会暂时被调往新加坡分部...这些都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即使你现在离开，它们依然有效。"
朱志鑫没有回头，推开门冲进了夜色中。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却无法平息他胸口的灼烧感。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机械地报出宿舍地址。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朱志鑫看着自己的倒影映在玻璃上，恍惚间变成了周雨婷的脸。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周浩那句话的含义："问问你那位'好朋友'刘律师上一个私生子的下场。"
出租车驶过周氏集团大楼时，朱志鑫注意到顶层的灯还亮着。是周浩在庆祝胜利？还是其他董事在密谋什么？他突然意识到，无论刘耀文多么扭曲危险，至少关于一点他说对了——这个世界确实是个肮脏的棋局，而他现在已经深陷其中。
回到宿舍，朱志鑫反锁房门，将那块百达翡丽狠狠砸向墙壁。表盘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滑坐在地上，抱紧双膝，第一次允许自己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地哭泣。
明天，他会去见周振国，会接手伦敦项目，会继续这场权力游戏。但不是作为刘耀文的"项目"，不是作为任何人的棋子。如果这个世界确实是棋局，那么从现在开始，他要做棋手，而不是棋子。
至于刘耀文...朱志鑫擦干眼泪，拿出手机，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但在他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问：当刘耀文说"你比她特别"时，那双眼睛里闪过的，是否可能是一丝真实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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