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午休铃刚响过十分钟，林满把脸贴在冰凉的窗玻璃上，数着楼下操场跑过的第七只麻雀。转学第三天，她还没记住班上所有人的名字，倒是把窗外这片树荫的形状记得清清楚楚。昨天周雅倒是在贴吧上道歉之后那事风波平了，日子又变的宁静。

"让开点。"后座女生突然撞了下她的椅子，三四个女生挤在窗边，校服袖口沾着食堂的油渍。

走廊上的骚动像石子投入静水。林满转头时，看见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斑，有个高挑身影正穿过那些明暗交界线。男生校服敞着领口，左手拎着杯奶茶，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正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滑，林满心想他今天这是走什么风。

"让一下。"

声音冷得像冰镇过的铁。围在三年二班门口的女生们立刻分开条道，有个涂着唇彩的女生被挤得踉跄，奶茶差点泼到季付袖口。他侧身避开时，林满看见他皱眉的样子——像碰到什么脏东西。

"楼婕在不在？"季付停在走廊中央。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林满注意到他右手拿着手机，屏幕亮着，像是随时准备出示什么证据。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三年二班的后门"吱呀"一声，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女生走出来，发梢还带着刚补过的香水味。"季学长找我？"楼婕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指尖绕着精心卷过的发尾。

季付把奶茶放在窗台上。林满看见杯底在木质窗台压出个圆形的湿痕，水珠还在往下滴。他举起手机，屏幕正对楼婕的脸："这是你偷拍的第87张照片。"

楼婕的笑容僵在嘴角。季付划动屏幕，一张张照片快速闪过——食堂角落、图书馆书架后、篮球场围栏外，全是偷拍角度的季付侧影。最后停在一张时间戳显示今早的照片上，楼婕躲在教学楼拐角，手机镜头对准正在停自行车的季付。

"需要我向校保卫处提交这些证据吗？"季付的声音不大，但走廊太静，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楼婕的指甲突然掐进掌心，林满看见她左手拇指的甲油崩开一小块。

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倒吸冷气，有人举起手机，更多人往后退了半步。楼婕的耳根涨得通红，精心打理的刘海被汗粘在额头上："我只是......"

"你跟踪我的第37天。"季付打断她，锁上手机屏幕，"上周四我换了自行车锁，因为发现有人动过我的车篮。"

林满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这个角度能看见季付绷紧的下颌线，和楼婕发抖的肩膀。她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像是目睹了不该看的私刑现场。

"学长误会了！"楼婕突然提高音量，伸手去抓季付的袖口，"我是学生会的，那些照片是......"

季付猛地后退。楼婕抓了个空，指甲在窗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奶茶杯被撞翻，深褐色的液体在走廊地砖上蜿蜒成奇怪的形状，反着晃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