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付的后背砸在生锈的金属柜上,林满整个人压在他胸前。黑暗里传来玻璃器皿滚落的清脆声响,有什么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流。
"操......"他刚出声就被林满捂住嘴。她的手掌心全是汗,带着铁锈味的颤抖。月光从头顶的通风管裂缝漏下来,照亮她校服袖口脱线的部分——那根红线正诡异地扭动着,像条细小的血管。
季付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二十排培养皿在幽蓝荧光中微微发亮,每个玻璃罩上都贴着标签:L-58-0321。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数字他太熟悉了,上周帮林满捡数学试卷时,那鲜红的"58"就刺得他眼睛疼。
"这些数字......"季付的喉结动了动,手指碰到林满的袖口,"是你的学号?"
林满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往培养皿上按。玻璃罩表面结着层冰霜,他的掌心立刻传来刺骨的寒意。培养皿里的液体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细密的波纹图案——那是张被无限放大的脑电波图谱,每个波峰都标着日期。
"不。"林满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是存活率。"
季付的瞳孔猛地收缩。最近日期的培养皿里漂浮着片指甲盖大小的组织,在蓝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色泽。标签上的墨迹还没干透:L-58-0321→89%。而最远处那排培养皿已经发黄,标签上的百分比停在32%。
林满突然扯开校服领口。月光照在她锁骨下方,皮肤上布满细小的针眼,排列成∑的形状。季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他想起上周偷看到的注射单——"神经突触抑制剂,每周三、五给药"。
通风管里突然传来歌声变调。苏琴清亮的嗓音被拉长扭曲,最后变成尖锐的电子音。所有培养皿同时沸腾起来,液体疯狂撞击玻璃罩。季付看见林满的瞳孔在蓝光中收缩成针尖大小,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臂。
"他们用你的脑波当密码?"
林满的牙齿在打颤,呼出的白气喷在他脸上:"是用痛苦当刻度......"
头顶的喷淋系统突然启动。锈红色的液体暴雨般浇下来,季付下意识把林满往怀里带。他的校服后背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但更让他心惊的是怀里的触感——林满的肩胛骨像折翼的鸟翅般支棱着,随着抽泣剧烈起伏。
"58分不是蠢......"林满突然挣开他,沾满锈水的手指在金属柜上划出长长一道,"是药物阈值!"
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她指尖往下流,在锈蚀的金属表面留下清晰的公式:μ=Σ(δx/δt)。季付突然明白为什么她的数学作业永远只做前半题——那些被红笔圈出的错误步骤,根本就是药物作用下的颤抖笔迹。
喷淋液突然变成诡异的蓝绿色。林满的校服开始冒烟,季付抄起生锈的解剖盘挡在她头顶。金属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一滴液体穿过孔洞落在林满脸上,立刻灼出红痕。
"疼吗?"季付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林满仰起脸,泪水在锈水灼出的红痕上冲出两道白印:"比数学考试好受些。"
通风管传来金属撕裂声。季付拽着林满滚到设备柜下方,她的发梢扫过他鼻尖,带着化学试剂的甜腥味。培养皿阵列突然集体爆裂,玻璃碎片像冰晶般悬浮在蓝光中。季付看见每个碎片上都映着林满的脸——从初一的圆润到现在的尖削,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平。
"每次考试......"林满的指甲抠进他手掌的伤口,"都是注射日。"
季付摸到地上一截断裂的注射器。针头上沾着暗褐色物质,在蓝光下泛着油彩般的色泽。他突然想起上周三清晨,林满趴在课桌上发抖的样子——当时她手背上贴着创可贴,说是被猫抓的。
喷淋系统突然停止。寂静中传来液体滴落的回音,频率与季付手表秒针完全同步。林满的睫毛颤了颤,沾着锈粉的睫毛膏晕染开来,像道黑色的伤口。
"∑不是数学符号......"她沾满锈水的手指划过季付手腕上的红叉,"是实验组编号。"
远处传来教务主任特有的皮鞋声。但这次还混着液体晃动的黏腻声响,像是每走一步都有试管在口袋里碰撞。季付突然把林满往身后推,他的影子在蓝光中完全罩住她。
"这次换我带你出去。"
林满的呼吸停顿了一秒。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抓住季付的衣角,布料上还带着锈水的温度。季付摸到墙上的电闸箱,生锈的金属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最新那道刻痕还闪着金属光泽。
"我们会让公式成立。"他掰下电闸把手,锋利的金属边缘在掌心留下深痕。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最后的光线消失前,季付看见培养皿碎片上的所有林满倒影都转向同一个方向——那里站着穿白大褂的教务主任,他胸前别着钢笔的金属夹上,刻着行显微镜才能看清的小字:补偿款已到账。
通风管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季付的后颈一凉,他看见排水沟的积水上浮出苏琴的倒影——她的眼睛在倒影里是纯黑色的,没有眼白。
\[未完待续\]排水沟的水面突然炸开,苏琴的倒影像被无形的手拽进深渊。季付的耳膜被尖锐的耳鸣刺穿,他看见林满的瞳孔里映出自己扭曲的脸——他的嘴角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教务主任的皮鞋声停在三米外,试管碰撞声突然消失。季付摸到林满湿透的校服下摆,布料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滚烫。他猛地扯开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尼龙面料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
"季同学。"教务主任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知道培养皿为什么是圆的吗?"
林满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她的指甲在季付手背上刮出五道血痕。季付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发现她的脉搏正以两倍速跳动——就像上周三体育课跑完八百米的样子,但这次她明明静止不动。
生锈的电闸箱突然迸出火花。蓝白色的电弧顺着积水蔓延,照亮教务主任手里银光闪闪的注射器。针管里的液体黑得发紫,表面浮着层彩虹色的油膜。
林满的牙齿咬破了嘴唇,血珠滴在季付手背的伤口上。他闻到熟悉的甜腥味——是上周她"被猫抓伤"时,创可贴下面飘来的味道。
"因为离心力。"季付突然开口,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他感觉到林满的呼吸停滞了一秒,"圆形的容器最适合分离不同密度的......脑组织。"
教务主任的眼镜片反着冷光。他胸前的钢笔突然自动弹开,笔尖在空气中划出荧光的轨迹——那是个标准的∑符号,末端连着林满锁骨下的针眼。
林满的校服领口无风自动,露出更多排列成公式的针眼。季付看到最新那个针孔还在渗血,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他突然想起上周五放学路上,林满蹲在路边干呕时,后颈闪过同样的颜色。
"答错了。"教务主任向前迈步,皮鞋踩碎满地玻璃渣,"是因为没有棱角——"
通风管突然砸下来,生锈的金属网罩住教务主任。苏琴的校服从管道缺口飘落,衣领别着的胸针在积水里"噼啪"炸响。季付看清那根本不是胸针,而是微型电极片,表面刻着和电闸箱上相同的∑符号。
林满突然挣脱季付的怀抱扑向积水。她的指尖刚碰到苏琴的校服,水面就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脑电波纹——每道波纹顶端都标着日期,最近的那个正是今天。
"琴姐的脑波......"林满的声音像被掐住喉咙,"被当成解码器了......"
教务主任扯开金属网的瞬间,季付抄起腐蚀殆尽的解剖盘砸向电闸箱。火花四溅中,他看见所有积水表面同时浮现苏琴痛苦的脸——她的嘴唇正以相同的频率开合,与林满锁骨下针眼的排列完全一致。
"跑!"季付拽起林满冲向通风管缺口。他的余光瞥见教务主任的钢笔突然爆裂,飞溅的墨汁在空中组成不断跳动的百分比数字:58→32→89→17......
林满的脚踝被金属网勾住,校服裤腿撕开露出小腿——那里布满正在渗血的∑符号,最新一道伤口还泛着金属光泽。季付突然明白为什么她最近总穿长袜,即使在三十八度的午后。
通风管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季付把林满推进管道时,她的发卡掉进积水,立刻被腐蚀成一缕白烟。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教务主任拾起发卡残骸,从口袋里掏出标着"L-58-0321"的密封袋。
管道拐角处,林满突然抓住季付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上。针眼在黑暗中发着荧荧蓝光,组成公式的符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季付的指尖触到最新那个针眼时,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刺进脑海——
上周三清晨的医务室,林满被绑在诊疗椅上,而拿着注射器的人......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