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光翼在浓雾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最终落在一座废弃购物中心的屋顶。晨雾像流动的牛奶般缠绕在两人周围，将他们的身影模糊成两个晃动的剪影。
林晚踉跄着落地，膝盖重重磕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她下意识护住额头的伤口，温热的液体正顺着指缝往下淌。抬头时，她看到顾沉舟单膝跪地，机械臂撑着发抖的身体，电子虹膜闪烁着不稳定的红蓝光芒。
"你怎么样？"林晚挣扎着爬过去，伸手扶他。指尖触到他的作战服时，才发现那下面的温度烫得惊人。
顾沉舟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别碰我。"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喉结急促滚动着，"心脏......过载了。"
林晚咬住下唇，看着他脖颈处浮现的蓝色纹路随心跳明灭。那些纹路像是活物，在皮肤下游走，有时甚至延伸到下巴。她突然想起沈若冰的话："别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自己的心脏。"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虽然还在很远的地方，但足以让林晚警觉起来。她环顾四周，这座购物中心已经荒废多年，玻璃幕墙残破不堪，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海水渗入的痕迹。
"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林晚试探着说，"你的状况不太对劲。"
顾沉舟没有回答，只是用人类的手撑起身体。机械臂上的蓝光忽明忽暗，发出轻微的嗡鸣声。他踉跄着站起来，摇晃了几下才稳住身形。
林晚扶住他的腰，感受到掌心下的体温正在升高。这个男人就像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但她还是决定陪他走下去。至少现在，他们还需要彼此。
通往天台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扬起一阵灰尘。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混着海水的咸腥味。楼梯间的灯光早已熄灭，只有几缕晨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
"小心台阶。"林晚轻声提醒。她感觉到顾沉舟的身体越来越烫，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的电子虹膜开始频繁闪烁，像是要罢工的信号灯。
他们在第三层台阶上停了下来。林晚掏出急救包，想给他处理肩上的伤口。刚碰到纱布，顾沉舟就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疼？"林晚皱眉，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不是......"顾沉舟的声音断断续续，"是心脏......它在排斥什么......"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刚才戒指的异常反应，还有那种奇怪的共鸣感。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她必须先稳定他的状态。
"深呼吸。"林晚轻声说，一边把星夜戒指按在他胸口，"放松，让它适应你的节奏。"
顾沉舟闭上眼睛，机械心脏的搏动声逐渐平缓。但林晚注意到，那些蓝色纹路并没有完全消失，反而顺着血管蔓延到了脸颊。
"好了吗？"她问。
顾沉舟点点头，松开她的手腕。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冷汗，电子虹膜终于恢复成纯净的蓝色。
"走吧。"林晚扶着他往楼下走。经过破碎的橱窗时，她看到玻璃的倒影里，自己和顾沉舟的身影靠得很近。这种亲密的姿态让她心头一紧，但又不舍得推开。
走到中庭时，巨大的吊灯在头顶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林晚的目光被地上的东西吸引——一个粉色的儿童玩具熊，已经褪色发霉。她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抱着她，轻声哼着歌谣。
"林晚。"顾沉舟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靠在一根承重柱上，脸色比之前更差了。
"嗯？"林晚转身，发现他的机械臂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我听到......"顾沉舟咬紧牙关，额头上渗出冷汗，"一些不属于我的声音。它们在说什么......孵化......巢......"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沈曼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里，那些噬心虫可能会留下什么隐患。
"顾沉舟，听着。"她握住他的手，"集中注意力，只听我的声音。你能做到的，对不对？"
顾沉舟的电子虹膜闪过一丝清明，但很快又被混乱取代。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林晚......快走......"他嘶哑地说，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抬起，直指天花板。
"我不走。"林晚坚定地说，"你说过要带我去看真正的星空，不能食言。"
话音未落，顾沉舟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跪倒在地。机械心脏的搏动声变得疯狂而杂乱，皮肤下似乎有无数条小蛇在游走。
"顾沉舟！"林晚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退几步。他的机械臂完全失控，蓝光在体内疯狂流转。
"躲开！"顾沉舟嘶吼，但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机械臂猛然挥出，击碎了巨型广告牌。
林晚闪身躲避，却被冲击波掀翻在地。后脑磕在金属栏杆上，瞬间涌出温热的液体。
广告牌后面露出一个完整的珠宝店招牌——星夜珠宝。林晚的瞳孔骤缩，那是她设计的品牌名。更令她震惊的是，展柜里陈列着"永恒之爱"系列的首饰。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这些首饰本该在事故中全部毁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沉舟的失控持续了约莫十秒，然后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瘫倒在地，机械臂上的蓝光微弱闪烁。
"对不起......"他虚弱地说，眼中满是愧疚。
林晚挣扎着爬起来，握住他仍在抽搐的手："没事的，我们继续。"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谁。戒指的异常反应，珠宝店的出现，还有顾沉舟听到的那些声音，都让她感到不安。但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数据盘里的真相。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向珠宝店。林晚回头看了眼破碎的广告牌，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她没有时间细想，顾沉舟的状态随时可能再次恶化。
当他们走到珠宝店门口时，整栋建筑突然震动。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
"看来我们触发了什么。"顾沉舟勉强支撑起身体，机械臂发出不稳定的嗡鸣。
林晚将数据盘收好，担忧地看着他："能飞出去吗？"
顾沉舟咬紧牙关，机械光翼缓缓展开："抓紧我。"
机械光翼撕开浓雾的刹那，林晚嗅到海水锈蚀的气味。她膝盖砸在水泥地上的声响被顾沉舟机械臂与地面摩擦的尖锐声盖过。他的作战服烫得惊人，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
"别碰我。"顾沉舟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像是要把骨头捏碎。他的喉结剧烈滚动，脖颈处泛着蓝光的纹路顺着下颌蔓延，像某种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林晚听见远处直升机螺旋桨的嗡鸣。她转身时发丝扫过顾沉舟发烫的手背，"去天台。"
他踉跄着站起，机械臂蓝光忽明忽暗。林晚扶住他腰际的手掌传来灼烧感，却感觉他在发抖。两人推开天台门的瞬间，海风卷着灰尘扑面而来。破损的玻璃幕墙映出他们交叠的身影，模糊成两个摇晃的剪影。
"台阶..."林晚话没说完就被攥住手腕。顾沉舟的呼吸喷在她耳侧，带着滚烫的温度，"纱布...太紧。"
她解开绷带时发现他肩头伤口已经发黑。急救包里的酒精棉球刚碰到皮肤，机械臂突然横扫过来，将医药箱撞得老远。金属撞击水泥地的声响在空旷的天台格外刺耳。
"不是疼。"顾沉舟咬着牙，电子虹膜红蓝交替闪烁，"是这里..."
林晚把戒指贴在他胸口时，看见那些蓝色纹路顺着血管爬上眼尾。顾沉舟闭着眼，机械心脏的搏动逐渐平稳，但她的戒指也在微微发烫。远处的直升机声越来越近。
"走。"她拽住他完好的那只手。经过破碎橱窗时，玻璃倒影里两人的距离近得像是要融为一体。林晚闻到他作战服上残留的硝烟味，混着海水咸腥，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味道。
中庭吊灯吱呀作响。林晚盯着地上褪色的玩具熊，忽然被顾沉舟扯住手腕。他的指甲掐进她皮肤，"听到没有？"
"什么？"
"那些声音..."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抽搐，"在说孵化...巢..."
林晚握住他颤抖的手，感觉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疼痛。戒指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烙进皮肤。整栋建筑突然震动，天花板灰尘簌簌落下。
"顾沉舟！"她喊他的名字，却发现他的瞳孔正在扩散。机械臂猛地挥出，击碎巨型广告牌的瞬间，林晚看到"星夜珠宝"四个字。那是她设计的品牌，可那些首饰明明已经在事故中毁掉。
冲击波掀翻她时，后脑重重磕在栏杆上。温热的液体滑进衣领，她挣扎着爬起来，看见顾沉舟瘫倒在地。他的机械臂蓝光微弱，却还在轻微抽搐。
"对不起。"他抬头看她，电子虹膜终于恢复纯净的蓝色。
林晚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触感与记忆中某个深夜重合。那时母亲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说一切都回不去了。
珠宝店展柜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林晚摸到数据盘时，整栋建筑再次震动。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抓紧我。"顾沉舟展开机械光翼，林晚闻到他身上残留的焦糊味。海风吹乱她的头发，遮住了她看向戒指时骤然收缩的瞳孔。
他们腾空的瞬间，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声响。林晚把数据盘塞进口袋，听见戒指发出细微的嗡鸣。那声音与顾沉舟机械心脏的跳动渐渐重合，像是某种危险的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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