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十月十二日，钱辰的十七岁生日。

清晨，钱辰刚推开教室门，一堆彩色纸花就迎面扑来。"生日快乐！"同学们齐声喊道。

黑板上画着大大的生日蛋糕，旁边贴满了祝福便签。

"哇，你们还记得！"钱辰惊喜地环顾四周，目光不自觉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司珒的座位空着，书包也没在。

"找司珒呢？"前桌女生笑着说，"他一大早就被李老师叫去办公室了。"

钱辰点点头，心里却涌起一丝失落。

每年生日，司珒总是第一个对他说"生日快乐"的人。

上课铃响前五分钟，司珒终于出现在教室门口。他手里拿着一个扁平的包裹，用深蓝色包装纸精心包着，边缘折得一丝不苟。

全班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

"珒哥！"钱辰挥手，"我还以为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司珒走到座位前，将包裹放在钱辰桌上："生日快乐。"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钱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装——是一本手工装订的画册，封面用烫金字体写着《辰光》。

翻开第一页，钱辰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纸上是用铅笔精细勾勒的睡颜——他自己，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趴在课桌上熟睡，阳光透过窗户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右下角标注着日期：三年前的五月。

"这是...我？"钱辰手指轻轻抚过纸面，生怕弄脏了。

司珒"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画册上，没有看钱辰的眼睛。

钱辰继续往后翻。每一页都是不同场景下的他——大笑的他，思考时皱眉的他，打球时跃起的他，甚至还有他趴在司珒家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的侧影。有些画标注了日期，最早的一张竟然是小学六年级。

"这些...都是你偷偷画的？"钱辰声音有些发颤。

司珒点点头，耳尖微微泛红："平时练习的素材。"

钱辰翻到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写着一行字："未完待续..."

教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钱辰抬头，发现周围的同学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画册内容。

他下意识把画册合上，抱在胸前。

"哇，司珒同学好用心啊！"一个女生感叹道，"这么多年的画都保存着。"

"是啊，"另一个同学接话，"司珒对钱辰真好，可惜两个男生不能在一起，不然简直是绝配。"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钱辰也跟着干笑了两声，却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偷偷瞥了眼司珒，后者面无表情地拿出课本，仿佛没听见刚才的话。

"班长，我也有礼物给你！"林晓的声音打破了微妙的气氛。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鞋盒，"听说你喜欢打篮球，这是限量版的AJ，希望合脚。"

全班发出一阵惊呼。

钱辰惊讶地接过鞋盒，里面是一双崭新的篮球鞋，正是他心心念念却因为价格太贵没敢向家里要的那款。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钱辰连忙推辞。

"收下吧，"林晓笑着说，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人听见，"就当是我对喜欢的人的一点心意。"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哇哦！""公开表白啊！""班长魅力太大了！"起哄声此起彼伏。

钱辰僵在原地，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下意识看向司珒，却发现对方已经起身，径直走向教室后排的饮水机，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

"谢谢，但是..."钱辰结结巴巴地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林晓似乎并不在意他的窘迫，只是眨了眨眼："不用现在回答，考虑一下？"

上课铃适时响起，解救了钱辰。他手忙脚乱地把鞋盒塞进课桌，画册小心翼翼地放在最上面。

整节课他都心不在焉，老师的讲解从左耳进右耳出。

课间，钱辰被同学们围住，大家七嘴八舌地八卦他和林晓的事。

"班长，你准备答应吗？"

"林晓挺帅的，成绩也好..."

"司珒会不会吃醋啊？"

最后一个问题让钱辰心头一跳。

"别瞎说，"他强作轻松地反驳，"珒哥才不在乎这些。"

话虽这么说，钱辰还是忍不住偷瞄司珒。

整个上午，司珒都异常沉默，除了必要的回答外一言不发，连钱辰主动搭话也只是简短回应。

午休时间，钱辰被林晓拉去食堂。

等他回到教室时，发现司珒的座位空着，书包也不见了。

"司珒呢？"他问前桌的女生。

"不知道，吃完饭就没回来。"

钱辰拿出手机，给司珒发了条消息：【珒哥你去哪了？下午还有课呢。】

消息显示已读，但没有回复。

下午第一节课开始前五分钟，司珒才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的校服外套有些湿，头发也微微滴水，像是刚淋过雨。

"珒哥！"钱辰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了？我发消息你也不回。"

司珒轻轻挣开："图书馆。手机静音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冷，眼神也飘忽不定，不肯与钱辰对视。

钱辰张了张嘴，想问更多，但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只好作罢。

放学铃响，司珒迅速收拾好书包，没等钱辰就往外走。

"珒哥！等等我！"钱辰匆忙把书本塞进书包，追了出去。

走廊上，他抓住司珒的手腕："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

司珒停下脚步，终于看向钱辰。他的眼睛比平时更黑更深，里面翻涌着钱辰看不懂的情绪："没什么。生日快乐。"

说完，他轻轻挣脱钱辰的手，转身离开。钱辰站在原地，看着司珒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胸口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涩。

"吵架了？"林晓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

钱辰摇摇头："不知道...他从来没这样过。"

林晓若有所思地看着司珒离去的方向："可能是因为我今天的举动太突然了。"

"什么？"

"司珒同学，"林晓转向钱辰，语气平静，"他喜欢你，不是吗？"

钱辰瞪大眼睛，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吗？"

林晓笑了笑，"那为什么我送你礼物时，他的表情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钱辰哑口无言。他想起司珒的画册，那些被细心保存的每一刻，那句"未完待续"...还有今天反常的沉默与疏离。

"我..."钱辰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林晓拍拍他的肩膀："别急着回答我。好好想想你对司珒同学是什么感觉。我可不想到头来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

说完，他潇洒地挥挥手离开了，留下钱辰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思绪万千。

回到家，钱妈妈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和生日蛋糕。

"小珒呢？怎么没一起来？"她疑惑地问。"他...有事。"

钱辰闷闷地回答。

"奇怪，他每年都来给你过生日的啊。"钱妈妈嘀咕着，把蛋糕端上桌。

钱辰盯着蛋糕上跳动的烛光，突然没了庆祝的心情。他机械地吹灭蜡烛，在父母的掌声中勉强挤出笑容。

回到房间，钱辰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取出司珒送的画册，一页页重新翻看。

每一笔线条都那么细腻，仿佛能透过纸张感受到作画人专注的目光。

当他翻到那张自己趴在司珒家沙发上的素描时，突然注意到角落里画了一只小小的手——那是司珒的，正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钱辰的心猛地一颤。

这个动作如此亲昵，他却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司珒是什么时候这样温柔地触碰过他？又是在什么时候，用怎样的心情，将这些瞬间永远定格在纸上？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晓发来的消息：【考虑得怎么样？】

钱辰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不知如何回复。

他的脑海里交替浮现两个人的脸——阳光开朗的林晓，和冷淡疏离却只对他温柔的司珒。

窗外，十月的风吹动窗帘，带着丝丝凉意。钱辰把画册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着一件珍宝，又像是一个无法解答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