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天台铁皮棚上的声音像一千面战鼓。林晓月的手还捂在苏婉嘴上，带着消毒水味的手术刀贴着她颈动脉。

"别出声，"林晓月的声音比刀锋还冷，"他在用声波定位。"

苏婉盯着女人白大褂上的血迹，那团暗红正在雨水里晕开。79号克隆体蜷缩在排水管旁边，病号服被血浸透后又被雨水冲淡，在脚下汇成粉色的溪流。

林晓月突然松开手，把手术刀塞进苏婉掌心。刀柄上刻着"C.Z.Y"三个字母，正是陈志远名字的缩写，但字母间多了道闪电状的划痕。

"七分钟后会断电，"林晓月扯开自己衣领，锁骨下方露出和79号腹部相同的荧光纹路，"刀柄里的密钥能争取三分钟。"

苏婉的指尖碰到刀柄凹槽，金属表面立刻亮起蓝光。79号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在雨水中闪着诡异的蓝光。孩子挣扎着爬过来，染血的手指抓住苏婉裤脚："妈妈...密码是..."

雷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林晓月已经冲向天台另一端的金属舱体，那东西像颗竖立的子弹，舱门上的电子屏显示着倒计时：06:47。

79号的手突然收紧："她也是爸爸的作品。"孩子抬起惨白的脸，雨水顺着睫毛往下淌，"但她不知道自己被改造过...就像爸爸不知道他自己才是第77号..."

逃生舱方向传来金属碰撞声。林晓月正用手术刀撬开控制面板，暴雨中她的白大褂像面旗帜猎猎作响。苏婉抱起79号，孩子的身体轻得可怕，滚烫的额头贴着她锁骨。

"抓紧。"苏婉刚迈步，整栋楼突然剧烈震动。天台边缘的栏杆扭曲变形，77号变异的身影从消防梯缺口爬上来，断臂处的光纤触须像毒蛇般昂起。

林晓月回头尖叫："快啊！"

苏婉跑得肺叶生疼。79号在她怀里颠簸，孩子却死死盯着追来的77号："他左肩...红色螺栓..."话音未落，三根光纤突然激射而来。苏婉侧身闪避，最细的那根还是擦过耳垂，火辣辣的疼。

林晓月已经启动舱门。逃生舱内部亮起暗红色的光，舱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公式，某个角落反复出现"19770214"这串数字。苏婉刚把79号放进座椅，孩子就呕出一大口血，蓝光闪烁的血珠溅在控制台上。

"基因认证失败。"电子女声冰冷地宣布。

林晓月夺过手术刀插进卡槽，刀柄蓝光暴涨。她脖颈处的荧光纹路突然延伸至下巴："他改造我们时就设定了双重认证。"说着抓住苏婉的手按在扫描区，另一只手拽过79号染血的衣角。

控制台"滴"地亮起绿灯。舱门关闭的瞬间，77号变异的躯体重重撞在舷窗上，机械眼球隔着玻璃与苏婉对视，嘴角撕裂到耳根："你们...逃不掉备用系统..."

逃生舱剧烈震动起来。79号突然挣脱安全带，扑到操作台前咳血。带着蓝光的血珠渗入按键缝隙，主屏幕突然切换成监控画面——地下三层实验室里，上百个培养舱排列成基因链的形状，每个舱体都漂浮着与79号相似的身影。

"下面那些..."苏婉的指甲掐进掌心。

"都是失败的姐妹。"林晓月正在调试导航仪，声音平静得可怕，"13号之前，存活率不到7%。"

79号虚弱地指向某个闪烁的舱体编号。镜头拉近时，苏婉看见那个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猩红的瞳孔中央，有个针尖大小的金色数字"13"。

逃生舱突然倾斜。77号不知用什么方法爬上了舱顶，变异的左臂凿穿金属外壳，光纤触须像树根般在舱内蔓延。79号踉跄着站起来，染血的小手按在苏婉腹部疤痕上："妈妈记得...声波共振..."

孩子张嘴发出高频尖叫，声波在密闭舱内形成肉眼可见的波纹。所有触须同时痉挛，77号的机械眼球"啪"地爆裂。林晓月趁机抓住操纵杆猛推，逃生舱像颗炮弹般冲进雨幕。

舷窗外，实验室在闪电中崩塌。79号瘫倒在苏婉怀里，皮肤开始呈现诡异的半透明状态："这次...换我保护妈妈..."孩子的手指渐渐变得透明，却坚持在苏婉掌心画完那个符号，"去找13号...她藏着爸爸的..."

坠落来得猝不及防。逃生舱撞进湖面的瞬间，苏婉看见79号彻底化作无数蓝色光点。湖水从裂缝涌入，却在接触到那些光点时诡异地静止了。水下三十米处，巨大的发光结构正在湖底舒展，组成双螺旋的蓝色光带间，隐约可见"B-13"的荧光标记。

林晓月在水流中抓住苏婉的手腕，白大褂像水母般鼓胀。她的嘴唇开合，吐出的气泡组成三个字："呼吸。"\

苏婉这才发现自己的肺部没有灼烧感——那些79号化作的光点正通过皮肤渗入血管，在咽喉处形成某种过滤膜。她抬头望向越来越近的湖底光带，13号克隆体那双红瞳突然在记忆中闪现。

湖水漫过鼻腔的瞬间，苏婉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蓝色光点在她血管里游走，把冰冷的湖水过滤成带着铁锈味的氧气。林晓月的白大褂像水母触手般缠住她的腰，带着她向湖底的光带潜去。

"呼吸。"林晓月又做了个口型，气泡从她嘴角溢出。她的脖颈在蓝光映照下显出更多荧光纹路，像电路板上的导线般向锁骨延伸。

苏婉的指尖触到湖底沙砾时，整片发光结构突然震颤。双螺旋光带间浮起无数气泡，组成一个三维投影——陈志远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标有"B-13"的试管。

"第七十九次基因重组开始。"投影里的陈志远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这次用苏婉的线粒体DNA。"

林晓月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她的头发像海藻般散开，发丝间闪过几点红光。苏婉这才注意到她耳后有个微型装置正在闪烁，和77号变异体断臂处的指示灯同频。

"他...控制..."林晓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突然抓住苏婉的手按在自己后颈。皮肤下的荧光纹路立刻暴起，组成一行数字：19770214。

湖底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发光结构两侧打开六个排水口，形成湍急的漩涡。苏婉被水流卷着撞向某个洞口，肋骨磕在金属边缘的瞬间，她看见13号克隆体正漂浮在洞窟中央的培养舱里。

红瞳少女隔着玻璃与她对视，嘴唇开合说了三个字。水流声太响，但苏婉从口型辨认出那是："杀了我。"

林晓月不知何时挣脱了控制，从后方钳住苏婉的肩膀。她的指甲陷进苏婉的皮肉，声音却异常平静："B-13是最终版本，但她产生了自主意识。"白大褂的袖口突然裂开，露出小臂内侧的条形码，"我们都需要她脑中的记忆碎片。"

苏婉的视野边缘开始发黑。那些蓝色光点正在消退，肺部重新感受到水的压迫。最后的光亮里，她看见13号克隆体突然睁开眼睛，红瞳中央的金色数字"13"开始疯狂闪烁。

培养舱的玻璃出现第一道裂痕。

十，血染的逃生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