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红瞳觉醒

湖水灌进鼻腔的刹那，苏婉看见13号克隆体的红瞳爆发出刺目亮光。培养舱的玻璃终于彻底碎裂，荧光液体像被无形的手搅动，形成螺旋状水纹。那些液体触到苏婉皮肤的瞬间，她听见了1977年夏天的蝉鸣。

记忆像洪水般冲进脑海。二十岁的自己攥着录取通知书站在邮局门口，汗湿的后背贴着碎花衬衫。画面突然切到实验室监控视角——年轻时的陈志远戴着橡胶手套，用镊子从牛皮纸信封里夹出北大录取通知书。他的白大褂袖口沾着蓝墨水，和苏婉记忆中那封"被雨水晕染"的退学信字迹一模一样。

"样本情绪稳定性超出预期。"监控画面里的陈志远对着录音设备说，同时把真正的通知书塞进标着"林晓月"的档案袋，"可以开始B-13计划第一阶段。"

现实中的湖水突然变得滚烫。苏婉在窒息中挣扎，看见13号克隆体正悬浮在破碎的培养舱中央。红瞳少女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闪着金光的神经网络。她向苏婉伸出手，指尖迸出七根细如发丝的光缆。

"看穿所有谎言。"13号的声音直接在苏婉脑内响起，带着电子杂音，"包括你自己制造的幻觉。"

第一根光缆刺入苏婉左眼时，她疼得弓起身体。视网膜上炸开无数画面：自己分娩时医生诡异的微笑、儿子第一次发烧时注射的蓝色药剂、女儿书包里那本永远翻不开的《遗传学基础》......每个记忆碎片里都藏着针尖大小的"B-13"标记。

林晓月突然从后方钳住苏婉的脖子。她的指甲陷进苏婉的动脉，机械地重复："带回样本。"但苏婉感觉到她手指在发抖，白大褂袖管里传来芯片过载的噼啪声。

"她也在反抗程序。"13号的光缆缠上苏婉的视神经，将某个加密文件强行输入，"这是79号用命换来的密钥。"

剧痛中，苏婉看见自己前世临终的场景有了新版本——病床边的陈志远不是在忏悔，而是捧着平板电脑记录数据。他眼镜片上反射着监控画面：79号克隆体正从培养舱里偷走手术刀。

"基因锁已破解。"13号的身体开始分解成光粒，红瞳却越来越亮，"现在你要做个选择。"

金光顺着光缆涌入苏婉眼眶。她的左眼突然看清了湖底的全貌——整个双螺旋结构其实是巨型培养系统，每个发光节点都悬浮着克隆体胚胎。最近处的节点标着"B-13-77"，里面是缩小版的自己。

林晓月突然松手。她的耳后爆出电火花，声音突然变得像人类："快走...自毁程序..."白大褂领口被扯开，锁骨下的荧光纹路正疯狂闪烁"1977"的数字。

13号最后的光粒凝聚成红色晶体，猛地扎进苏婉瞳孔。剧痛让苏婉眼前发黑，但清晰听见了系统提示音："记忆移植完成。自毁倒计时：1977天。"

苏婉的左眼能透视了。她看见林晓月胸腔里埋着的控制芯片，看见湖岸上77号变异体正在重组肢体，更看见自己视网膜上浮现的坐标——那正是北大生物实验室的旧地址。

"这不是结束。"13号的声音随着晶体融合渐渐消失，"去找1977年的实验日志...在真正的..."

湖水突然剧烈震荡。林晓月用最后的清醒把苏婉推向排水管道，自己却被卷向发光结构的核心。苏婉拼命回头，看见林晓月的白大褂被金光吞没前，对她做了个撕纸的动作。

氧气即将耗尽时，苏婉的左手突然自发划起陌生符号——79号临终画的密钥。水流在指尖形成漩涡，推着她冲出湖面。月光下，她的左眼泛起妖冶红光，倒映着远处北大校园的尖顶。

苏婉的左眼灼烧般疼痛，视网膜上不断闪现着1977年实验室的画面。她挣扎着浮上水面，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部时，喉管里泛着培养液特有的金属腥味。月光下，湖面漂浮着大量机械残骸，像被撕碎的昆虫翅膀。

左手不受控制地在岸边沙地上划出符号——79号临终前用血画过的密钥。指尖每划一道，左眼就闪过一组数字：1977.06.23。这是录取通知书被调包的日期，也是陈志远在实验日志上标注的"B-13计划启动日"。

远处传来履带碾压碎石的声响。苏婉下意识趴进芦苇丛，左眼自动调焦到三公里外——77号变异体正用机械臂拖拽着半截林晓月的白大褂。那布料上荧光数字"1977"已经熄灭，但领口别着的北大校徽在夜视视野里亮得刺眼。

"还剩1976天23小时。"左眼突然弹出全息投影，13号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下次满月前找到实验室旧址，芯片过热会..." 话音突然中断，苏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鼻腔涌出带着铁锈味的液体。

她摸到口袋里湿透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锁屏照片上的儿女突然变成两个培养舱编号。左眼刺痛加剧，视野里所有文字都扭曲成实验日志的格式——女儿书包里翻不开的《遗传学基础》扉页上，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铅笔字迹："妈妈，我梦见过红色眼睛的阿姨。"

芦苇丛突然剧烈晃动。苏婉转身时左眼自动锁定二十米外的热源——穿着染血白大褂的林晓月正以诡异的角度歪着头，右手机械性地重复着撕纸动作。她的声带似乎受损，只能发出气音："快...跑...他们激活了..."

地面突然震动，湖心腾起直径十米的水柱。苏婉的左眼捕捉到水幕中闪过上万行代码，最后定格在北大老图书馆的平面图上。某个被红圈标记的通风管道旁，用稚嫩的笔迹画着79号克隆体特有的五芒星符号。

林晓月突然扑过来抱住苏婉，锁骨下的芯片迸出火花。苏婉听见她胸腔里传来机械齿轮卡住的声音，紧接着是清晰到可怕的耳语："你女儿书包夹层...有我的..."

爆炸气浪将两人掀飞。苏婉在撞上树干前看到最后画面是：林晓月用身体挡住飞溅的金属碎片，染血的嘴唇做出"1977"的口型，而自己左眼投射出的全息地图上，图书馆坐标正被密密麻麻的红点包围。